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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好比當年,她在遲到路上就預感面試會很懸,於是刻意別著孝章。要麼以此博出位,要麼至少暗示他們,我是家務事耽擱的。
她總得賭一項。
又好比她與顧錚離婚之後,姜芙大鬧公司,有關梁昭陳年插足上位的言論沸沸揚揚,她會明哲保身般地嫁給顧岐安。像個拿社稷奈何不了的苟且皇帝,偏安一隅。
顧錚說過,論心機,梁昭你不輸給任何上位者,壞起來能叫人恨得牙癢。
「別誤會,」梁昭從後視鏡上收回目光,「我做什麼都只跟從自己的本心。」
「好一個本心。」
顧錚輕慢一笑。
他得幫她回憶什麼,這話她並非頭一次說。說起來,他們當初的曖昧關係還是顧錚未婚妻捅破的。
辜小姐難得來趟內地,也是想來查查崗,看這廝一天到晚究竟忙個什麼,連個電話都沒有。忙公事可以,我權當你在為我們兩家以及將來的婚事博前程;忙著周旋鶯鶯燕燕的話,我可不答應!
熟料還真給她逮著了。
辜小姐當著梁昭的面摔了一盞茉莉茶,滾燙茶湯混著碎渣濺到她臉上,正房彈壓通房般的嘴臉,「人呢,是一代壞似一代的。我曉得,眼裡也看多了。今天我懶得動嘴皮子教育你,畢竟賴也得賴老顧管不住下半身。反倒我還慶幸得很,好在他沒搭上什麼不三不四沒個斤兩的野路子。談起條件來也不慌被人給訛上。」
事後梁昭就同顧錚徹底切斷了聯絡,哪怕是公司照面,她也躲著他。甚至向當時的直屬領導請調,想調離到其他子公司去。
偏偏事與願違。次日申請就被顧錚打了回來,梁昭才知道自己何其天真!
終審環節是繞不過顧錚簽批的。
當晚,即將去深圳散心的梁昭就在機場路上被他截住了。
顧錚直接下車上到她的車裡,問她,如果我今晚選擇與你一起走,或者該是出逃,
「你肯不肯回到我身邊?」
人好像非得離經叛道地做點「不對的事」方才快樂,方才靈魂自由。梁昭沒有答覆他可與不可,只是無比掙扎道:「顧總,我做什麼都只跟從自己的本心。」
本心?好。
闔上車門的顧錚系安全帶,「那麼,從現在開始你的本心就是我。」
眼前他也本想故技重施、舊話重提,結果箭在弦上,死活也發不出去。
原因只是梁昭的眼神不同了,曾經有多炙熱,此刻就有多寒冷,以至於無限清醒地告訴他,
「那你還是就近放我下車罷。謝謝。」
這一秒的梁昭才讓顧錚開始承認,甚至服輸。
她原本被他死死拿捏的軟肋就是「情」。再高明的人也難逃在情字里跌跟頭,翻翻滾滾,磕磕碰碰,像一尊金漆神龕,豁了個斑駁口子,墮落腐朽就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如今的她對他無情可言了。
找不到突破點,此題無解。
司機得到顧總的指令,徐徐靠邊泊停。
後方奔馳也緊跟著停下來,間隔一米,拿大燈閃著這頭。
顧錚還是想說些什麼,「假設我們當初沒離婚……」
「不一定。」梁昭能猜出下文,無外乎問她是否還有以後,可是站在現在時間軸上的他們要如何去設想過去?
「我只能說,無論將來遇見誰、發生什麼,你始終是我生命里最濃墨重彩的人之一。」這句她很真心,
「但是顧總,我們應該爭取未來的種種可能性,而不該是已然過期的『如果』。你忘記曾經教過我的話嘛?因為黃了一家客戶,你讓我把失敗經驗利用到下個case里,而不是一味地拘泥不前、無用懊悔。」
她始終記得,也永遠感遇。
*
推門下車的時候,梁昭看到某人斜靠在車頭邊,煙連抽個三四口,才銜下來撣撣灰。
他必然是喝醉了。梁昭想也知道,這人唯有在醉酒下才會做些瘋瘋痴痴的事。比如追車,虧他想得出來,警匪片還是諜戰片看多了!
她甚至不想睬他,徑直走進街邊藥店,買布洛芬。她還是苦受偏頭痛折磨,每天靠止疼藥吊著半口氣。
結帳的時候,她莫名其妙要了兩盒解酒靈。
出店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藥扔他懷裡,「喝!喝完滾蛋。」
穩穩接住的顧岐安看也不看就把那盒藥擲進垃圾桶,燈下抬眼看她,挑釁且無畏,「我要回我家。」
「那你回啊!誰還不讓你回了?」
「這可是你說的。」
話音剛落,他就邁步走到她身邊來,作勢要雙雙把家還的架勢。這個檔口梁昭才發現他的車不知何時開走了,等一下,她不懂,這是搞什麼名堂?「賊砍頭的!真喝糊塗了你,這是我家不是你家!顧先生,請你自重。」
「有什麼區別?」
強盜邏輯的意思是,從前婚前他就已把房子過戶到她名下。
現如今勞燕分飛,產權還是以她之名。沒有量變就不存在質變。
梁昭氣到摸著額頭喊天,「不可能。顧岐安我警告你,你今晚別想踏進我家家門半步。不可能你知道嘛?我完全可以報警讓民警過來抓你,你那麼想坐牢子就可勁造。」
說罷她拂衣而去。
不成想,徐徐夜風裡,身後還是跟著他腳步。
晃蕩卻肯定,慢也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