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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堂嫂權當他在嗆自己,殊不知,一句話無差別掃射了桌上好多人。

    說到這,顧岐安心下也無端鼓譟起來,甚至多飲了幾口酒。

    即便他能頭頭是道地去辯駁別人,這段婚姻的成敗與生育無關,可當真要問,那為什麼好端端就離了呢,他也答不上來。

    他頭一次拿一個女人全無辦法,摸不准她究竟想要什麼,又如何才肯滿意。

    結果飯畢後,藥石無靈的人又開始當起人生導師,點撥顧丁遙的情感之路。

    遙遙最近陷進了瓶頸期。她找兄長倒苦水,說那人難追極了,有時態度很游離,給人以窗戶紙一捅即破,甚至是但凡她主動點就能把他騙上床的假象;有時又好冷漠,「給他發簡訊,問候早晚安,這個死人一連幾天不回復。見面打招呼,也像不認識似的。鬼人!死去罷!」

    兄妹倆站在春風裡,顧岐安看著指間燃燒的菸頭出神,「別發簡訊了。直接拉黑試試。」

    「拉……」黑?!

    方才還嘴硬的人陡然沒出息起來,「你你你……你認真的?拉黑把人拉跑了怎麼辦?他在我們學校很受歡迎的你曉得伐?許多迷妹,男女通吃!」

    一直眼神迷離的人,也忽而像是開竅般地回過神,顧岐安薅么妹頭毛,

    「你懂什麼?男男女女就這樣,貓鼠遊戲,或者『捉放曹』才有意思。」

    *

    長假後上班,梁昭終於得到某人的答覆,在這天工作日上午去民政局辦理手續。

    協議離婚的過場已經走了,餘下的左不過拍拍照、簽簽字、按個指印。有如畫押,把自己典當給婚姻的靈魂再贖還給自由。

    顧岐安還是執意把房子留給梁昭,也表示,交割後如何處理請她自便。

    這是他唯一的風度與情分了。

    二人平靜地從裡面出來,一個手忙腳亂翻手袋,一個氣定神閒雙手抄兜。是從前夫妻,也是日後陌路。

    顧岐安側首看她掏出一板藥來,是布洛芬,「肚子痛?」他記得她來月經常常會痛。

    梁昭說不是,「偏頭痛。」

    折磨她好幾天了,大抵是沒睡好罷,「一痛起來恨不得把腦袋卸下來在地上踢幾個回合。」說罷也不喝水直接吞藥干嚼。

    在這之前,顧岐安原本想說什麼來著……哦,他想問她知不知道今天這個日子,離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也不到十天。

    話出口卻變成了,「有空來我們科室掛個號,挑周三上午,三診室,我當班,給你打折。」

    梁昭即刻還嘴,「你得了吧,誰不知道你管神外不管神內啊!」

    閃射過去的眼刀子定下來,才穩穩撞上他直白凝望的目光。梁昭突地有些尷尬,也沒話說了,就急急轉回頭,二人一時無言,半晌,她再從包里掏出婚戒,作勢要歸還,「你要收回去嗎?畢竟留在我這裡也沒用處了。」

    沒用處了,像頭髮剪短後的發繩,也像天氣轉暖後的手爐。

    顧岐安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徐徐低到那攤開的手心,他狀似不屑地謝絕,「你給我也沒用處啊。誰二婚還用頭婚的戒指……」

    梁昭被噎得擠出個「行」,「那我扔掉了。」

    「隨你。」

    她抹身走遠好幾步,又不放心地轉頭來,「要不你給立個字據證明一下,證明我擅自處理掉它你回頭不會賴上我讓我賠償……」

    豈料有人已然先行走遠。他選擇步行離開。

    微陰日光下,頎長挺刮的身影,只一記背向揮揮手,揮手自茲去。

    *

    恢復自由身的日子跟想像中差不離。除開不必再受婚姻名義的束縛,其餘沒什麼變化,在此期間,梁昭找了裝修團隊來把房子裡里外外翻新一下。

    也希望設計團隊能在廚房獨立個島台出來。她一直想要個烹飪交流空間。以後梁女士或是Miranda濮素來家裡,可以邊做飯邊閒聊。

    這般如此,社畜每天業餘的項目就成了兩點一線地來回跑,甚至犧牲午休時間跑回來監工裝潢進度。

    而且大到扣板吊頂小到桌布花色,她都一一親力親為。

    以至於,塗改電視牆的都芳牆漆,她心血來潮地自己拿刷子塗。

    另一番變化則是,周遭有不少戚友或者淡操心的路人開始給她介紹對象了。

    梁昭著實頭疼不已,就連那居委會大媽到梁女士家裡做客,也要關照姑娘,「你家的還想不想再找一個來?想的話,我幫你物色物色呀!」

    格子間裡的吃瓜群眾更是好誇張。前幾天招來個碩士應屆生,很乾淨秀氣的面龐,眾人連忙幫昭昭做媒,「梁總,我們算過你倆的星座了,哦喲喂,合得不要不要的!還等什麼?沖呀!」

    梁昭統統打回去,因為……

    她對姐弟戀全然提不起興趣。

    「救命!求求你們饒了我。我曾經就在姐弟戀上摔過跟頭,並且發誓,就算這世上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跟小狼狗在一起。」

    梁昭雙手合十過頂,喊天,央求各位放過她。

    有人怒其不爭:你不要?那我可下手了啊……

    她趕忙謝天謝地:好好好,太好了。你沖呀!

    當然也不忘缺德提醒:沖之前,先驗驗人家是兄弟還是姐妹。

    那人:滾!

    就這樣,生活在或平或諧的節奏里推進。顧岐安的名姓與身影也漸漸從她的視野或圈子裡淡去,梁昭真的很少見聞他了,偶爾無心想起,也會快快把他當成水漬般地落在紙上,任由風吹亂、風乾,一天、兩天、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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