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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想說我對她余情未了。」
回答的人十分坦白,甚至直言,「從前礙著你們有正當合法的夫妻關係,礙著所謂的道德枷鎖,有些話不方便透露。現在就不同了。你可能不信,其實顧某此番重回公司,原因之一也是她。
因為她在這裡。」
顧岐安頜面微微一緊,下意識厭惡起這廝物化女人的高姿態,「道德枷鎖?」他輕哂,即刻偏頭乜向顧錚,「這個詞能從你嘴裡堂而皇之地道出來,屬實是我想不到的。」
顧錚這才聽出來,他知道,知道梁昭曾經被迫當「三」的前情。
「還是說,顧總所言的道德枷鎖,是指女人就可以屢次被你陷害當歹人,而你,堅決不會去破壞別人的婚姻?是嗎?」
如此雙標乃至下作。
「顧先生不必這麼偉光正。道德層面的事,也無需你來指摘,」顧錚面笑心不笑地撥撥腕錶,「我要當初不放手,還真沒你什麼下文了。」
是的,此言甚矣。即便都說感情不談什麼先來後到,但這東西還真講究個機緣巧合。早幾年顧錚不答應離婚,選擇繼續和梁昭糾葛,現如今的顧岐安就連個路人角的咖位都輪不到。
這也是為什麼,梁昭頭一次負氣跑回娘家的時候,顧岐安找過來,會和她說:如果我當年在譚主任的葬禮上多和你說幾句話。
那麼,誰先誰後的次序就另說了。
顧錚說,到底我比你多了解梁昭些。她是我一手栽培並鍛造出來的。
姑娘就這個性子。你說她烈吧,順毛捋一捋又能乖順起來;說她乖吧,一點不如意她就能跟你急,八匹馬都拉不回。
大約長得好看就是活該任性些,怎麼著都是對的。
「她父親去世之後,才過頭七,正巧收到公司的面試邀請。面試官也包括我。那可是校招前優先投遞的簡歷,別人求之不得的。結果到頭來她遲到了,一群人乾巴巴等了她半個鐘頭……」
姍姍來遲的人真誠道歉但死活不談是因為給父親治喪耽擱了。直到顧錚看見她胳膊上的孝章,「是了,就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過來面試還別著孝章……但也不瞞你說,顧某當時一眼就被她吸引了……」
老男人愛鮮活皮囊無可厚非。倘若這皮囊再添點跋扈的傲氣、毛躁的稚氣,就更是致命吸引力。
畢竟,試問哪個成功人士沒有點征服欲?
「說來,我曾經承諾過她的,等她升職兩個梯隊才考慮結婚的事。結果最後她先等不及了,」顧錚搖頭好笑狀,「告訴我,現在就結婚罷。因為分開過所以每天都在患得患失,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先到來……」
工作上,每屆都有女性晚輩將梁昭奉為偶像。認為是獨立先鋒,很理想優秀的模板。
唯有顧錚清楚,實際上她輕易就能受感情轄制。
「她是個有情飲水飽的典型。沒想到許多年過去,始終沒變。這樣的人,一旦在婚姻里咂摸不出感情的滋味,就會斷得很利落。
像削髮斷腕。
想想也是可笑又可悲……昭昭壞就壞在太迷信愛情。那種絕對完美的感情。」
殊不知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
到此,顧錚呷一口茶,結束長篇大論。原以為顧岐安會同他發作什麼,豈料這廝毫無表示,只一句,「說完了?」
隨即得體自若地辭別,說他還有事,就走了,「你對梁昭怎麼看我不關心。說白了,我們就差個手續了結了,隨後她怎樣、找誰,也全與我無關。顧總大可不必回回見面都三句不離她。」
有人不饒情地奚落,「憑你這年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被岳父拘著聽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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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餐桌上對面而坐,顧錚掐頭去尾交代的,就只有顧岐安那段不關心梁昭的言辭。
像宣誓也像決絕。
梁昭嘴角一僵,聳聳肩表示,「不意外,他說得也不無道理。」
「你看起來像解脫也不像解脫,」顧錚撂下餐具,雙手抱臂審視她,沒來由地問,「我們認識幾年了?」
「快十年。」
「嗯,我路過了你生命的三分之一。」
不愧是老//江湖,這種話信手拈來。可惜梁昭莫名免疫,或者是對他脫敏,「我家門口的停車場老大爺路過了我生命的全部,你怎麼不說?」
顧錚失笑也搖頭,「我不得不說你,女人嘴太刻薄太不饒人並非一件好事。相信顧岐安也沒法忍受你這點。」
「忍不忍受都沒後話了。」
「說明你自己也清楚這個毛病。但就是改不了。」
「打住,」梁昭蹙起眉頭,「停止你的說教欲望,你也沒資格來教我做事。」
說罷她一手執叉切割著牛排,刀尖在盤底刮擦出很銳利刺耳的聲響;一手去摸發尾微刺的硬茬,新髮型有幾天了,她還是不大習慣。每天出門都強迫症地在腕上箍個發繩。
箍了個寂寞,不箍心裡又空落落地。
顧錚靜靜地看她,看她現如今吃法餐西餐都無比熟稔的舉止,要知道,當年梁昭初進公司,是真真小白菜沒半點斤兩的。他做東請她和濮素去吃飯,兩個人儼然劉姥姥進大觀園,拎不清左右手,顧錚那次也笑她:土老帽。
可是謔笑是真的,忍不住心悅也是真的。
「梁昭,無論你如何否定,當年我也真心喜歡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