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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看來你對自己很滿意?」

    顧岐安薄唇微抿幾番,也拿紙巾擦掉她的口紅,一舉一動雖然好正經卻也好……色氣,十足的禁忌感,「一般一般吧。畢竟有人說過的,該打什麼分她心裡自有一桿秤。那我還能怎麼辦?」

    梁昭一愣,過後才想起,原來他先前都聽到了。

    到電影院。近期在檔的影片乏善可陳,顧岐安隨梁昭做主,她挑了部《又見奈良》,中日合拍的片子。

    某人買票時還特為備了兩包紙巾,梁昭問原因,他義正辭嚴,「總覺得你會看哭。」

    「才不會。」

    「有些人不哭則已,一哭就是開閘泄洪發大水,」說罷,還偏頭與她咬耳朵私房話,「下面那個嘴也是。」

    「臭流氓!你去死!」

    「我才不死,我喜歡梁毛毛、」說話人卡頓得很微妙,「發水的樣子。」

    唉,誰說初老就會看淡一切?眼前的梁昭發現自己雙標極了,她還是蠻吃這套,也做不到四大皆空。

    這般想來Miranda說得沒錯,你能在婚姻里嘗到熱戀期的甜頭,其實很可以了。多少夫妻跨個一年半載就進入無限賢者時間,想熱絡都有心無力。

    梁昭聽後感慨:甜蜜的負擔啊……

    話到這裡,他們在人群中發現一個鬼祟的人影,是顧丁遙。小崽子當電燈泡未遂,就乾脆自己約會,約了那位搖滾青年看電影。

    百聞不如一見。那男生很臭屁拽拽的樣子,牛仔褂搭破洞仔褲,衣品不錯。身高也出挑,就是太瘦了,麻杆似的。人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難為遙遙苦追,也越挫越勇,「謝易昂,臭人!你慢點走會死呀~」

    顯而易見的女追男戲碼。

    梁昭:「年輕真好。」

    顧岐安忍俊不禁,「你明明大不了她幾歲,怎麼說話老氣橫秋的?」

    「我真心覺得自己老了,」梁昭從他捧著的爆米花桶里抓幾顆扔嘴裡,「HR每次發來實習生錄用檔案,都是一水的98後00後。你敢想像?出去應酬碰到個小孩吧,張嘴管我叫阿姨。去美容院也是,回回都苦口婆心地提醒我,千萬注意眼部保養。」

    顧岐安耐心不打斷,她自己都未必發覺變得這麼話癆,等她說完,他才說教般的口吻,「老不好嗎?儘早達到退休年齡,坐公交還能沾沾老年卡紅利。」

    「但是要每年給兒孫發壓歲錢,還收不回本。」

    「哦,原來你是這麼個想法,市儈。」

    「不止如此,還有啊,一到變天身上就會到處痛的。我外婆就這樣,好靈光的,一喊膝蓋痛必會落雨。」

    顧岐安很難不教訓她,「誰叫你一年四季都穿這麼單薄?怪誰?」

    「牙齒也會掉光。」

    「你這明顯有點初老焦慮了。」

    「因為我想一輩子漂亮。」

    顧岐安莞爾,試著再投餵她幾顆爆米花,她果然不肯吃了。他打消她的顧慮,「你會一輩子漂亮的。不漂亮也沒事。」

    終有一天他們都將老去。

    快進場的時候,大廳里擁擠起來。烏泱泱的人從眾,梁昭突然好渴,吃麵齁著了,就使喚顧岐安去買兩瓶水。

    他買完折回,發現她邊上有一群小年輕總在偷摸瞟她,賊眉鼠眼的死相。顧岐安加緊步子邁過來,旋開瓶子要餵她。

    梁昭頗為疑惑,「我自己喝就行了呀……」

    「廢什麼話,」他勒令,「喝!」

    梁昭不明所以,心想這人啊,好神經質。

    進場了也是。幕布還沒拉起四下都黑魆魆地,顧岐安忽而懟過來封住她嘴唇,發瘋般地,梁昭無論如何推搡都無果。她甚至被他啃疼了,唇瓣磕在他門牙上。

    親的人力道肆意乃至蠻橫,手伸到她襟前,幫她把風衣扣子繫緊。好擋住她打底的那件淺領線衫。

    最後是有人打著手電要借過,二人才倉皇分開。

    梁昭怪他,「你有病?」

    某人怨念,「我好煩你裡面的衣服。」

    她噎語半天,憋出個,「好無語……你怎麼能這麼霸道?」

    顧岐安不說話,開場放龍標了,他自覺保持安靜。只是手去捉她左手,捉到自己貼身來,還誤碰了他的金屬皮帶扣,梁昭下意識一瑟縮。

    有人再送呼吸到她耳朵里,低低熬人的聲音,「你碰到什麼了?躲這麼急?」

    梁昭從頭紅到頸,也小聲啐他,「碰到流氓了。」

    他輕笑,「那要鬆手嗎?」

    「松。」

    話趕話趕了個寂寞。顧岐安反倒扣得更緊,還去旋轉她無名指上的婚戒,以前不曾發現,原來尺寸這般合襯。

    好像量身定做,也像天意使然。

    *

    明前這幾日都是綿綿不盡的雨。日子推進的速度也仿佛遲緩了下來,像老牛在前方響鼻殘喘地拉著走。

    堂兄弟二人合計的菜館算是落定了。前天堂兄還來電,問昭昭,親家太太的喜宴定好位置沒?沒有的話,可以在他們家吃呀。也算作喜上添喜了。

    梁昭說沒有,因為行程滯後了。梁女士始終有個顧慮,總得過完譚主任的忌日以及頭七天,才能去辦紅事。

    有些人無論遇不遇新人,都把自己禁足在過去的牢籠里,終身困頓。

    梁昭問媽媽,「那傅伯伯有異議嘛?」

    「沒有,」梁女士一口咬定,「他可尊重我的想法了。再說了,他敢不尊重?老娘頭一個反口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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