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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後者面無表情,無痕且嫌棄地退開,繼而一笑,笑也陣陣搖頭,「我算是知道你們為什麼分開了。」
顧岐安:「女人不是你的商品更不是藏品。抱著施恩者或者救世主的態度,下場必定是失去。」
說罷回頭招呼門童,送顧錚顧總一程。
臨別前,顧岐安說,「顧總可能不知道,我也有過去。到這個歲數了誰都有幾段過去有幾段經歷,人本就是積累與改變的過程。我同樣可以說,沒有過去人就沒有今朝的顧岐安。
所以你這段話,留著自己慰藉自己罷!」
等車子載著冤大頭揚長而去,顧岐安才掉過頭來,這廂梁昭也恰巧在望他。
燈下美人抱著個奶娃娃,難得地柔美,歲月靜好。某人發現她先前拿來擋風的圍巾不見了,大概是解下來了,這倒也罷,關鍵是頭髮被圍巾靜電炸毛了。
好端端一頭披髮,頭頂毛躁個鳥窩來。當事人還不自知,大抵以為她美得很。
頓時,顧岐安又好氣又好笑,錯身而過間,不搭理她,只陰陽怪氣,「嗯,可勁看,多看看,當個望夫石還不如現在追出去,車子估計沒走遠。」
*
人到齊就開席。老爺子撤了評彈,換正經的戲班子上台,夾帶私貨挑的曲目是名段《武家坡》,因為秋媽愛聽。
趙聿生不由開涮好友,「學學,看你家老爺子多會。」
一旁趙太太雖在月內,氣血還在調整,倒也氣得教訓他,「趙聿生!說話注意些行不行?」
趙某人忙不迭把煙換去左手,右手作梳,替她捋頭髮,人前也毫不避嫌,「生氣了?」
說著,就唇貼她額頭,親親慣慣。
此情此景,梁昭說不歆羨是假,心存嚮往才是真。她嚮往這兩口子願意互相低頭的模式,更嚮往趙太太鮮活靈動的性格。
像一簇人間煙火。叫雲端上的人甘願跌進凡塵。
冷漠太久封閉太久,她偶爾也會思凡,想解下枷鎖,問題是這第一步始終邁不出去。
台上那王寶釧破瓦寒窯十八載,家書寄去西涼,薛平貴得信急返。夫妻二人武家坡前暌違廝認,物是人非,平貴早已繼位為王並迎娶代戰公主,恩義盡負卻仍要賠訴前情求髮妻諒解:
薛平貴(西皮搖板)說什麼她為正來你為偏,你我夫妻還在先。孤王有日登寶殿,封你昭陽掌正權。
王寶釧(西皮搖板)謝罷萬歲龍恩典,今日才得鳳衣穿。
薛平貴(念)平貴離家十八年,
王寶釧(念)受苦受難王寶釧!
幸好丁教授還在院裡休養未出席,否則聽到這齣戲,豈不更酸澀?
顧丁遙也不禁怨懟,「大無語!明明是開心的日子淨唱些敗興的戲。」說完去看老二。
後者也興致缺缺狀,只懶慢地斜歪在羅榻上,不知在想什麼。
丁遙丟蘋果給他,「這怎麼還蔫巴了呢?」
「你作死啊!」
蘋果險些砸到頭,顧岐安臉一沉,轉而,像不經意地過問她,「過年壓歲錢可花完了?也沒見你穿什麼新鮮的衣裳過來。」
丁遙如實作答,「沒有。開學期間忙著呢,沒時間逛街,我又不敢網購怕買回來不合身。」
顧岐安什麼人,當即蔑笑著戳穿,「怕不是忙著追男人?」
「是又怎樣,你管我?我敢於大大方方地追求心動你敢嗎?」
「追到手再說。追不到手……你看我笑不笑你就完了。」
其實挖苦歸挖苦,作為兄長,他當然由衷寄望胞妹開心。
因為丁遙從小就不自信,心裡從來有個膿瘡:她知道,她是彌合父母裂痕的意外產物。就像那戲文里唱的,平貴要封寶釧為正宮娘娘。仿佛這樣,就既往不咎;仿佛她的名字里「顧丁」不分家,就一筆勾銷。
顧岐安索性支招,「沒買就先留著錢別動。改日讓你嫂嫂陪你逛街。」
「喲,你這算不算挾私?想我在二嫂面前美言你幾句?」
聽話人揭開眼皮子瞥她一眼,不說話,更不否認。
一回頭來,才發覺不知何時梁昭不見了。顧岐安牽動著衣服坐起身,離榻,出門尋找,到處搜索最後還是在後台這裡找到人。
演員都扮上登台了,這是梁昭唯一找到的清淨地方。她坐在妝檯前,手裡撥弄個水鑽頭面,跟梁女士講電話,也就沒發現顧岐安。
梁瑛這幾天沉浸在愛河裡,好容易有空理睬女兒,卻聽她報備了顧錚回公司的事。氣得呀,大嗓門子塌房頂,「我呀,我絕對是短命的命!一天到晚就被你倆輪流折騰,小顧的事情還沒過去你又來!哎喲,我頭暈、心臟也撲通撲通地……」
「媽媽,你先冷靜聽我說行不行?」梁昭破天荒撒起嬌,喊的也是疊詞。
她說自從我經歷兩段婚姻後,才算理解你當年勸我千萬別遠嫁的苦衷。因為娘家確實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與友軍了,我不想你還責怪我,「那我真的會很委屈。你希望你家姑娘受委屈嘛?」
「那你倒是說呀!」
「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一點不想顧錚回來的,正相反,我巴不得他滾得遠遠地,最好從我的世界消失。可他就是來了,而我要想保全婚姻就得辭掉工作。現在就這麼個局面……」
梁瑛:那很好選嘛!毛毛雨,工作重要還是婚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