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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就這樣散著步,沒什麼上下屬的階級感。顧錚很耐心地聽她叨咕清明祭祖那些家事,說父家有幾個掉價親戚,很勢利眼的做派,平日裡才不來往,一到要遷墳修墓就變著法子找梁女士要錢。
梁瑛也無奈。這錢再冤枉都不能省。
即便人早死了他看不到我們這些付出了,但後事、後事,從來只是用來慰藉活的人的。
梁昭一口氣傾訴完,目光移向顧錚,才發現後者一直在看她,很專注很深切地看她。然後就是吻,
一記推倒所有壁壘、衝垮她全部防守的吻。
……
「看你每次哭完眼睛果真會腫。」眼前人的一句話將梁昭拽回現實。顧岐安問她,走神了,在想什麼?
「在想你睫毛為什麼這麼長。」梁昭面不改色扯謊。
「有那麼長?」顧某人著實疑惑,不僅她說,從小到大身邊也有不少人艷羨過他。
只是他很傲,對於恭維褒獎都左耳進右耳出;反倒是父親回回罵的什么小白臉、二姨子,方才叫他肯信,大抵他睫毛確實太長。
顧岐安就手解下安全帶,傾身過來,拿拇指腹微微地貼在她睫毛上。
好癢,梁昭下意識閉眼,感官酥酥麻麻地。甚至得屏住氣,因為呼吸里全是他的菸草與木調香水味。
她不識趣,「你這樣能看出個什麼?」
「不能看,但能摸。」
「睫毛不是用來摸的。」
顧岐安窸窣地低笑,「那你身上哪些用來看,哪些用來摸?」有人開起黃.腔信手拈來。說來他在床上也一貫如此,即便梁昭自詡婚戀史還算開放豐富,但也沒遇到幾個愛dirty talk的,所以她既吃不消也很受用,一邊羞恥一邊本能刺激。
她逼自己冷哼,「看來你是覺得我原諒你了?」
「等一下,我不懂,」顧岐安挾著嗓音又挨近些,近到五官黏在她臉上,「我們這次吵架的導.火.索難道不是顧錚?」
「那你就一點錯沒有?」
沉默以及曖昧里,梁昭嚴肅提醒,「上回在北京可是你說的,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而我說看你表現。
結果你的表現就是不分青紅皂白罵我輕骨頭。」
這同女人辯論也是個送命學問。一字不留神,就文字獄般地梟首示眾。
顧岐安感覺面對她比分不出腫瘤的界限還頭大,於是報復性地啟口,銜住她下唇一咬,力道極輕,不見血但足以讓她吃痛,「昭昭,我是人,是有七情六慾的肉體凡胎,生氣沒有理智的時候也會說氣話,乃至昧著良心傷到別人。」
梁昭正欲說什麼,卻沒成功。因為咬人的人又忽而探出舌尖,在她下唇上密密舔舐著。
隨後手掌捫住她後頸,把睫毛按到她眼瞼處,「你羨慕我的長,那就送點給你。」
什麼鬼?這人也太無賴輕浮了!
但梁昭不得不承認,她吃這套,身體也軟得像被抽空精髓,「顧岐安,我討厭你。」
「我不討厭你。」
「……那我還是討厭你。」
「那我也還是不討厭你。」
再這樣下去沒個完了。梁昭快快搡開他,拔.出安全帶讓領帶整個從上面滑下來,然後開門下車。
顧岐安緊隨其後,他拉她去逛超市,說你不在的這幾天,家裡一點乾糧沒有,這可怎麼行?
「你不能自己買?再不濟讓陶媽去買。」梁昭取個手推車,推著走,手上還纏著那條領帶。倒也莫名像絲巾的裝飾作用。
她數落某人,「難怪別人都說喪偶式教育。現在的男人成了家就跟沒有自理能力似的,這不行那也不行,你們是討老婆還是討保姆?」
身邊人難得不與她爭執的好涵養,她罵什麼,他統統照單全收。
也把她的手扒拉下來,換自己推車子。
算起來,有限的夫妻生活里,他們確實極少一起逛超市。
這點二人都有責任。公子哥是富貴堆里養出來的,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自然對這些煙火氣也不感冒。秋媽老早說過他:活祖宗不是這些年在社會上歷練了,怕不是刷牙都得要人把牙刷塞你嘴裡。溥儀都沒這待遇!
梁昭卻恰恰相反。她再忙也會抽時間料理生活,且享受規整家居與飲食的過程,從亂到治,從平淡與一碗人間煙火里咂摸人生。
因此她隔三差五就逛超市,只是從來沒想過約上顧岐安。
「告訴我家裡缺什麼?」走到蔬菜區,梁昭偏過頭來問某人,才問完,就見他嘴角悄然一挑。
片刻才直視她答,「你看著買,買你喜歡吃的。」
算了,梁昭權當問了個寂寞,掉過頭逛自己的。逛著逛著,心裡無端冒出些異樣來,那就是明明他們下午還吵到要掀房頂的勢頭,按理來講她今晚才不會回去的。
可是眼前他卻說,買你喜歡吃的。
於是乎走到肉類區的時候,梁昭當著顧岐安的面,才揀起一塊新鮮牛腱子肉,又放回去。
再推著車路過某人,「不買了,這肉摸起來膩嘎嘎地,肯定不新鮮。」
被當空氣般晾著的人就原地立定,抄著兜,目視她走開。他一身雙排扣大衣的精英派頭和周遭不太搭調,有個理貨阿姨經過,打量他的目光還古怪不過。
那神情仿佛在謔:過不來日子的人就別學人家逛超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