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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說是這麼說,她也有獵奇脫線的一面,陡然問他,「如果真有孩子的話,你希望兒子還是女兒?」
顧岐安不假思索,「女兒。」
「為什麼?」
「實踐表明,人類幼崽階段還是女孩比較省心。」
梁昭立時反應他是在說鬧鬧,這孩子已然有魔丸再世、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徵兆了。
但不知怎地,也會多心他是否有內涵自己,內涵他們那一家子男丁的深意。
「好了,先說到這罷。免得耽誤某人收拾『門面』的功夫。」還算他周到並體恤。
梁昭也不多說,只簡單交代回去的時間。要掛斷之際,顧岐安終於坦白從寬,「流口水的事,騙你的。」
事實是美人的睡相也從來很美、很乖,不食煙火一般。大抵喝仙露長大的。
梁昭:「…………嗐,我就說嘛!」即刻一顆石頭落了地。
*
當日上午九點,梁昭匆匆忙忙趕回原酒店。與同組拍檔商議好的,在某層會議室開簡會,打磨方案書的細節。
她今天穿著身頂幹練的西裝,剪裁不乏小心機。整個人儼然春歸時序的一株杜鵑花。
等與會人員到齊的功夫,她坐著打開單反,複習婚宴錄像。
這份是母帶,梁昭另拷了一版給新娘。後者看完就欣然反饋:太會拍了!
所以她倒要看看有多會拍。
事實也沒那麼誇張吧。新娘的恭維多少有人情分。
就是再簡單再寫實不過的影像而已,只因紀念意義與儀式感加持,看下來,才令人輕易動容。而且從梁昭的視角,會有兩重過來人的心理,二婚的她,看別人結婚,依舊熱誠且樂觀。
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願你歸來仍是少年?
進度條過半,相機持有者變成另一位來賓:
梁昭走開去幫忙了,幫花童整理儀容,也給哭成個淚人的新娘子揩眼淚。
第三視角之下,只見一地禮花彩屑,一室歡聲祝福。
她與一眾女儐相同新娘合影的時候,
鏡頭切到後方一襲翩翩西服的顧岐安身上。
切到新郎與他並立,風流俊秀藏在眉眼裡,而眉眼朝著她們這邊。
不過5、6秒的片段,梁昭沒個停地倒回去,出神貌。
以至於實習生喊她好幾聲,把咖啡的外賣袋子擱到桌上,她才回過神來,「這什麼?」
「難道不是您的外賣嘛?」實習生也狀況外,只說有個小哥送進來,報的她名字,就給代領了。
「我沒點啊?」
「那大約是他們誰誰誰點的罷。」
梁昭邊聽邊拆出咖啡,心想這人還蠻懂的,領導底細排查得一清二楚,連她慣愛喝冷萃都曉得。
漫不經心地揭開,飲下一口,才想起看杯子上的標記:
To 梁毛毛
登時她臉紅到天靈蓋,四下望望,把tag那面捂在掌心。
*
五日後,梁昭從京回滬,下機場直接去的醫院。
天色已經入夜,跨進換季期的天氣太莫測。才下高架,那頭陰冥色的天際就落起雨來。
饒是如此,她還是專程繞去花店,買了一束鮮切的黃英百合花,送給丁教授。
到醫院門口,才下急診的顧岐安來接應她,說術前準備很順利,不出意外,明早八點手術。
看得出來,他神色極端委頓,是連日忙碌母親以及那幫子親戚的緣故。
人性也好人情也罷,永遠一個道理,拜高踩低,看高處無用,低處才檢驗人心。這幾日丁教授病垮了身子,母家這頭就不見什麼人殷勤了。從前只當她嫁個高門,有個體面風光可沾,這下可好,落個作孽的病,髒兮兮血淋淋在肚子上剌個口子,老夫妻倆怕是日後都難得同房。
於是,人人來醫院假慈悲,人人都是副摔喪盆般的做戲派頭。
眼下,二人小別重逢,一時,膩歪也不對勁生疏也好詭異。終究還是一身白大褂的人接過梁昭懷裡的花,捧著,要她躲閃的目光看著他,「買花多少錢?」
「你有病,連這也要計算。」
說罷,又嫌他湊得過分近,要求他退後一些,「你身上一股消毒水味,很難聞。」
二人站在門樓廊下,微雨又昏暗,還沒什麼人往來。顧岐安想想她那日的醉相,憨態可掬,眼前又這副倒霉催的撲克臉,頃刻生起反骨,幾步向前抵她到角落,
她討厭聞什麼,偏叫她埋到襟口來。
夾層里鮮艷的花瓣統統被擠壓變形,就因為一個唐突且冒進的吻。
綿密濕潤的氣息渡換里,
梁昭踢他也咬他,「我不能呼吸了!」
第34章 -34- 遠水解不了近渴
釉弦紋撇口瓶里養著幾支瘦梅。枝幹斜欹, 姿態像多愁多病的美人,花瓣險險掛著,微一一碰, 就零落了。
這卻是整間病房唯一鮮活的色彩。
探病的人皆各回各家,留下一屋子虛假繁榮後的空寂感, 丁教授倒也長舒口氣,終於清淨了。再招呼子媳快快落座,「傻站著幹什麼!給我守靈啊?」
顧二頭一個怪她嘴瘟,「這嘴該掛兩捆艾草驅驅邪。」說著,就近大喇喇坐下, 翹起二郎腿, 看了兩杯沏好的鐵觀音, 一杯給梁昭。
茶葉在唇邊吹浮開, 入口前,還不忘回頭去關照她,「怪燙的,喝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