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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沒什麼。只是想和你確認一下,我們是不是說好了,給彼此一次機會?」說話人親親她眼皮。

    梁昭冷漠,「那也得看你表現。」

    壓覆的體重緩緩離開,氣息撩撥著拂過她耳垂,「行,臭毛毛。」

    就算酒醒後勢必會斷片會懊悔,那也屬於後話。眼前的梁昭孩子氣極了,一蹬腿,還嘴他,

    「我香!」

    第33章 -33-  達英35

    次日一整天都是忙到天旋地轉的。一上午會議, 下午陪客戶下甲方工廠調研,晚間還有應酬。梁昭睜眼瞬間就嘗到宿醉的苦頭,耳朵里嗡嗡作響, 喉嚨也像吹了片沙漠。工作以來她從沒有過怠惰想賴床甚至翹班的念頭,獨獨這一早, 一泄氣地不想幹了。

    顧岐安是六點不到就走的,在她額頭貼了張便籤條:

    先走了。退房無押金。

    記得吃早飯。

    字如其人也有反例的話,他就是典型。

    梁昭揭開來,把紙條舉得高高地,借著窗簾切進的晨光打量。饒是光線微末, 意識還七葷八素地, 她也得承認這字很上乘。

    有人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

    自然也有人筆尖一走就半篇雲章。

    宿醉的下場果然是斷片。昨晚很多事情, 梁昭一概記不清了,抓緊洗漱化妝的空檔里,復盤著記憶,才迷惑起來,誒?

    我為什麼在這裡?

    為什麼會有顧岐安的痕跡?

    ……

    種種哲學式拷問。

    直到她用蒸汽眼罩給眼睛消腫,顧岐安才在去機場的路上來電, 美其名曰, 免費叫醒服務。

    「我已經起來了。」梁昭無精打采地不領情。只疑惑一點,「你幹嘛把紙貼我頭上?用什麼貼的?」但願不是膠水,那該多傷皮膚!

    那頭人才從車上下到安檢口,輕車簡從地往返,只一個小箱子需要過,箱子還空空地。他一面抬手配合安檢一面回梁昭,「口水。」

    頓兩秒, 「你的口水。」

    自然是誆她的。

    關鍵梁昭一秒買帳。因為她想起那天在飛機上瞌盹流口水,她信她幹得出,就篤篤地跑進浴室,拿下眼罩檢查嘴角。又折回床上嗅枕頭,仔仔細細,嗅了個寂寞。

    倒是兩隻枕頭都有那熟悉的屬於某人的一生之水味道。

    顧岐安半天等不來回音,就「嗯?」地質疑,「人呢?」

    梁昭這才難以啟齒地喊他,「顧岐安……」

    「嗯。」

    「我睡覺有流口水的習慣嘛?」梁昭外婆把它稱之為夢涎。總歸名字起再好,都是個頂丟臉的存在,堪比打鼾磨牙。偶像包袱的人不容許自己有半點陋習或者怪癖。

    問著,就拿下手機開始搜索:夢涎是怎麼回事,如何根治?

    很有趣的一點。她此刻倒是無暇去思索,婚後足足一年半過去,她才滯後般地問他,自己生活里是否有什麼蹩腳的小毛病。而想當初梁瑛嫁給譚主任,外人看來都是妥妥的男卑女尊,女方顯然沒男方在乎,可她卻時常問譚,我睡覺會亂蹬到你嘛?做飯擱鹽下重手可還吃得慣?我今晚打牌能不能晚點回來?……

    有人表面上心冷口也冷,其實比誰都在意你。也因為在意而百般露怯。

    露怯這些瑕疵處會不會讓你對我的印象減分。

    情到真處自然流,也自然怯。

    那端,顧岐安將將走到一家咖啡店點單。他倆都是資深咖啡黨,拼腦力亦拼體力,每天都少不了靠這些提神。

    某人從來只喝美式加2個shot,他喜好那種苦煙燻的口感。

    結果眼下聽著梁昭說話,又想些什麼,一跑神,就說成了冷萃。

    點單小哥都把杯子標記好了,顧岐安才急急改口並抱歉。

    一併回復電話里的人,口吻絲毫不出破綻,「是的,一直都有。忍了這麼久沒告訴你都是怕你難堪。」

    「……你早該說的。」對面不僅難堪還氣餒。

    「說了你要怎樣?從此以後站著睡覺還是把嘴巴縫起來?」

    「至少我能採取辦法……」

    聽筒改免提,梁昭把查到的念給顧岐安,這上面寫的,什麼睡姿不當、前牙畸形、唾液分泌障礙都有概率導致。

    對面全程靜靜聽著,末了才笑出聲,「說你傻吧,有時候是真傻。」

    是的,她到底是個女人。柔是優點也是軟肋。從來在人前表現得多所向無敵,在他跟前各種嘴硬拿喬,實際上,十成十紙老虎一個。又或者這樣的兩面性是有些人的防禦機制。太在乎就會極端地畏懼失去,從而,寧願不要得到。

    經過昨晚之後,顧岐安算是對梁昭徹底改觀了。既往的看法360度倒扣一般,他甚至不再信她面子上的那些,反而對她的里子愈發有探究欲。

    男人要想共情女人,紳士品格是前提,最重要的是憐惜心。

    有時候就這麼務實且現實。回想梁昭昨夜在車上,楚楚可憐西子捧心的樣子,顧岐安會本能地聯想,聯想她當年如何在失恃劇痛下扛起整個家,如何在職場單打獨鬥,又如何捱過之後的種種艱辛……

    從憐惜心再到保護欲,這是個順理成章的發酵過程。

    「梁昭。」徒然,顧岐安喊了她一聲。

    「怎麼了?」酒醒如同披上畫皮,對面人又恢復平常的高冷。只是或多或少,不一樣,聽得他說話也不會意氣地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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