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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所以落戶牌照時,她還特為挑了串2開頭的號碼。二號機,明日香的裝甲。

    結果眼前, 「二號機」滑鐵盧了。

    車子出庫瞬間,顧岐安走到車頭前方,相距一米半,四平八穩地攔擋。

    梁昭嚇壞了,急急一記猛剎,反應慢個半拍真能撞飛他。毫不誇張,她心有餘悸得想吐。

    某人卻從容無比,甚至迎面之際都沒皺一下眉頭。繼而走到門邊看她,不說話。

    梁昭降窗控訴,「你有病?想死別賴上我好不好!」

    「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車外人答非所問,彎腰低下視線,雙手扶在窗框,「身體不舒服?」

    「……」其實他面上確有憂色,也真在關切她。可梁昭就是氣,更不耐煩,腦海里還是方才撞見的畫面,「顧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出軌會被判過錯方的。」

    被冤枉的人反應極為真實,「什麼?」

    片刻,他才琢磨過來,收回手環在胸前。眼瞼一抬望陳嫿,「你說她?」一落又瞧梁昭,「我來這裡開座談會,她父親正好也出席,碰上了而已。沒別的,沒你腦補的那些。」

    梁昭快答,「我才沒腦補。」

    「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出軌會被判過錯方。」有人複述她的話。

    「嗯,你最好抄下來,背誦十遍。」

    話落二人俱是沉默。車裡人偏過頭,半晌,聽到顧岐安低低的一聲,「梁昭……」

    少有的溫和乃至是露怯口吻。他想說什麼,又啞炮般地沒下文。

    梁昭丟一句「有屁快放!」,不設防地轉頭來,就被他湊近著懟了臉。顧岐安盯著她黑漆漆的眼睛,又抬手蒙住它們。

    這無疑是個足夠溫存,也引人遐思的動作。尤其他們曾經是被底夫妻。

    某人用左手捂的,難得他還沒摘戒指,金屬稜角冰冰涼涼地硌著她眼皮。

    梁昭:「你的臉要付費才能看?」

    顧岐安:「不。是你的眼睛要付費才能看。」因為太明篤鮮活。如果說婚後的梁昭是個死潭枯井,那麼眼前就注了活水,有生氣了,喜怒哀樂形於色了。

    這種心理不止他有。反過來,梁昭也覺得今朝的顧岐安異乎尋常,顏值更清爽了,一身精英派頭無可挑剔。

    多彆扭啊。或許嘗到不如嘗不到是成年人的通病。剝開婚姻套子,從桎梏里走出來,不帶濾鏡地看彼此,那種被柴米油鹽攪和的心境就煙消雲散。

    你只是你,並非我的丈夫/妻子。我們無債一身輕。

    可笑又可悲,梁昭有感而發,「顧岐安,沒準分開了我們還能做回好朋友。」

    嘴上雲淡風輕,心裡卻沉沉地下墜,「你放心。這話不是批發來的,我只跟你說過,顧錚都無福聽。」

    顧岐安拿掌紋摩挲她睫毛,「你決定好了?」

    「那不然呢?」

    「不然的說法就是,既然我們今天尚能和諧地交流,說明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梁昭,我是從小在父母齟齬里長大的,太熟悉『離婚』這個詞。它有威脅意義,有負氣成分,有對現狀的控訴……我可以當真,但起碼也要問清楚,你是不是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丁教授從前每每提及離婚,都像是以進為退的謀略。這個書卷里養成的閨秀,生來有自己的格局與隱忍,抑或是天性的軟弱,冷暖自知的苦衷……

    總之,從小顧二就像狼來了般地,漸漸對母親背水一戰的「我們離婚罷」麻木了。

    說再多回,再窮狠,結局都是她先降下白旗。

    半分鐘的緩衝空檔,梁昭才答,「毫不猶豫。」

    顧岐安不禁好笑地揭開手,「你看著我眼睛,再答一遍。再毫不猶豫地答一遍。」

    遲疑也有數量級的話,從提離婚至今,梁昭在此刻最最搖擺。

    光是對著那雙眼睛,反芻過去一年半的悲與喜,平淡又偶爾有趣的三餐,她心巢里,就有什麼雲雀飛走了。

    下一秒,梁昭急急扒開他的手,啟動車子,逃之夭夭。

    倒車鏡里隱隱還有陳嫿走向顧岐安的場景。

    她強迫自己別看,也反覆自我提醒:

    習慣依賴或是什麼不甘心,都不屬於愛。

    *

    修理工真正上門是在兩天後。

    顧岐安坐了一上午門診,早早回家來候著。人家在那邊修繕,他在客廳里練縫合。中飯同藥代應酬喝酒了,酒精難免影響手感,幾回合下來,效果並不盡人意。

    當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種繡花般的細活也得工具好使。

    他早說過,醫院這兩年進的圓針和三角針劣質極了,不禁用,力道一狠就劈了。

    物件一旦不適用就只有廢棄的道理。更何況人。

    打結完畢剪線,鬆開持針器的齧齒。某人忽而想到,從前他在家裡練這個,要是恰好梁昭在邊上,她必會說:「這聲音好好聽。」

    「好聽在哪?」聽慣的人並不以為然。

    咔咔咔地,梁昭表示,很治癒強迫症的機械ASMR。

    若是當天心情大好,她也會問他能否多弄個幾遍,這聲音好讓人上頭。

    顧岐安記不得叫她如願了幾回,更不得而知的是,梁昭會趁他不在家偷偷找來持針器,自行過癮。

    想到此,喝多的人懶散地後躺進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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