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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我沒法抹殺和秦豫的過去,就像你沒法抹殺顧錚。」

    有些往事,有些陳年悲喜,

    它確實實實在在存在過呀。除非你失憶或肉身俱滅,否則無法根除。

    這就是凡人最無力之處。

    前度之所以成前度,總有理由,總說明你們不適合走到最後;而最後之所以成最後,總要你經歷以及甩掉幾個前度。

    何必兩相比較,兩相為難。

    直到二人進家門,梁昭都沒再說什麼。她發現冰箱裡的鮮牛肉變味了,都不記得何時買的,她自己倒是不愛吃,只是顧岐安挺喜歡,所以每每逛盒馬,都挑最鮮美的買。

    結果他常常不在家用餐。陶媽一說,太太,我們把那個牛肉燒了吧,梁昭就會拒絕,說留著給他。

    留來留去留進了垃圾桶。

    扔完腐肉的手去水下清洗,大冬天,涼水澆在甲床上,火辣辣地疼。

    梁昭看見一滴眼淚砸下來,才意外,她今晚未免太能哭了。

    那頭,顧岐安解下領帶,手邊就是一張婚紗照。

    鳳冠霞帔九品官服的穿扮。那天照相師傅還說,「新娘臉太苦了吧,笑一個呀。」

    梁昭始終笑得不達標,顧岐安就附耳她,「我和你說個笑話……」

    「我五歲那年他們就讓我娶你了。」

    新娘子果真笑得不行。

    笑靨定格在相框裡,現如今來看,確實十足動人。

    *

    初一這天,顧岐安趁著白班之便,到產科看望一個人。

    好友的夫人八天前才誕下一女。母女平安。在病房靜養,明朝轉月子中心。孩子她爹趙先生這幾天是沒日沒夜地守,素日裡最矜貴的一個人,原來在「老來得子」上,也難逃人倫的窠臼。據說,女兒出生那下他還哭了。

    顧岐安挖苦好友,「好可惜,錯過了,也沒影像記錄。有些人哭一下好難得的。」

    趙聿生白他一眼,「站著說話不腰疼。」

    「孩子的名字想好沒?」

    「暫時沒功夫想。相相好幾天沒和我說話了。」趙總難得吃癟狀,倒苦水,說女人生產永遠是至痛也高危。她追根溯源地恨上你,殊不知你也心疼呢,巴不得男人要能生,就代替上陣了。

    救命,顧某人噦他,「臘月里的飯都給吐出來了。」

    趙聿生冷冷一哼,通宵的人,不修邊幅但也瀟灑,領帶隨性別在襯衣里,「你有什麼臉在這裡埋汰我?早結婚一年,當初我當儐相你是怎麼笑我的?結果呢,誰是烏龜誰是兔?」二人是校友亦是世交。趙年長顧兩歲,後者卻更早成家,婚禮當天新郎就缺德發言:可見龜兔賽跑的故事總有借鑑意義。

    一句話誤傷了顧岐安心底的某些隱衷、某些罪孽。

    這事也只有和老趙說,「梁昭知道秦豫的事了。」

    「哇,活該。」趙聿生可算拿住他的短了,一臉唯恐天下不亂。

    當然,玩笑過後也回歸正經。

    秦豫這個名諱的分量,趙心知肚明。原先在大學,顧岐安最不被家裡人接納理解的那陣子,全是她陪過來的。二人在學業上、志事上又頗有共同語言。

    只是這段感情外人皆不看好。因為犯了齊大非偶的大忌,像是金燕西看上冷清秋般地,門第太懸殊了,十萬八千里。

    有人權當顧二玩一玩,豈料他比誰都認真。

    抑或,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不過你恰好是醫我頑疾的藥。

    對於彼時的顧岐安,頑疾是原生家庭之傷,藥就是秦豫。

    可惜沒能善終。畢業階段,秦豫家裡生變,顧家又棒打鴛鴦,二人心境上也漸行漸遠,終究還是和平分手了。

    唯獨想不到的是,分手兩年後,秦豫車禍身亡。

    這些年,趙聿生不是沒問過老顧,心裡還有沒有她?

    作為好友,趙並不想包庇他什麼過去的情分。

    有,就大大方方承認,我不幫忙圓謊。你們小兩口關起門自行消化;

    沒有,那更好。

    顧岐安的回答一如眼下,「過去就是過去了。

    哪怕她能死而復生,我也不會舍梁昭而選她。」

    趙聿生微微一哂,「倒還算有點良心,但這份良心不該表給我聽。除非和你過日子的人是我。」

    「謝謝,在吐了。」

    *

    是日傍晚下班,某人就給梁昭去電,準備問她在不在家。好一起回娘家拜年。

    不成想打了好幾發都沒接通。

    最後是梁昭主動簡訊回覆:

    我已經一個人回了。在這邊住幾天。

    顧岐安坐在車裡看簡訊,心裡無由一股子火。

    第23章 -23-  熱水瓶

    梁昭突襲式回娘家, 結果撲了個空。

    梁瑛捎老太太上街買鞋了。俗話說人老腳先衰樹老根先竭,外婆現在除了耳朵不靈光,走路也一崴一崴地。梁女士聽街坊說某商場的老人鞋不錯, 春節還在促銷,回到家就趕緊扶老太太去了。

    這還是梁昭進不了門, 打電話問到的。

    「在哪個商場啊?我去接你們。」

    「不要!錢都付好了曉得伐,你們等著,馬上回來。」梁女士生怕她搶埋單,不給來。實際上這個「馬上」馬了兩小時不止。

    二人姍姍而歸的時候,梁昭在車裡都等睡著了。

    梁瑛叩叩車窗, 手上拎一掛蹄髈, 巡睃間沒看見姑爺, 「誒?怎麼你一個人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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