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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梁昭一口氣沒倒過來,噎得哭笑不得,隨即沒忍住,哭了。
豈料她一哭反倒成了殺手鐧,打得顧岐安措手不及。
他抬手去撈她下巴,梁昭始終躲。幾個來回,顧岐安索性拎她站到楣子上,這樣,視線就能平齊了,他再掏出兜里的方巾,
被梁昭格開,「滾!」
顧岐安略略掀起眼皮子,「你這麼大反應,是在吃味?」
真特麼……吊兒郎當啊!擱古代就是個捧戲子的,一擲千金只聽個響。
梁昭這才懵住了,本能說「沒有!」但找不到任何為這發脾氣開脫的藉口。
除了,我是你名義上的老婆,有權問責你所有蹊蹺去路的錢款。
「那你告訴我,氣什麼、火什麼?以你梁昭的性子氣成這樣人設不『翻車』嗎?」有人一半正經一半隨性,目光湊到她臉下瞧她雙眼,只見墜墜的淚珠子,剔透又可憐見地,掛在睫毛根上。不是此處不宜,顧岐安真得嘆一句:
你是誰?請把梁昭的肉身還給她。
而事實他說了句挺幼稚的話,「你又不在乎我。」
梁昭低眸匯他目光,聲音顫顫地,「你這是什麼邏輯?我和你共用結婚證,住一間房,你發/情了還要無償給你睡,沒資格管你花錢養別人嘛?這好歹是正主已經死了,要在世還得了,你不得金屋藏嬌?」
「梁昭!」
因為她的言辭冒犯到已故人了,顧岐安語氣陡然嚴厲起來,「這事與她無關。完全是我一個人的主張。換句話說,我給你捋一捋關係,是正因為她過世了,寡母無人照料我才會偶爾接濟。倘若她還活著,自然沒這些後話了。」
面前人一撇頭不置可否。他接著說:「她是出車禍走的。」
這下樑昭徹底石化了,當頭棒喝般地啞然。抽絲剝繭地梳理個中聯繫,她忽而明白了什麼,明白為什麼當初她車禍顧岐安那樣心急如焚,事後也說什麼都要娶她。
她像個活體牌位,來幫他寄託緬懷一份過期的哀思。
「顧岐安、」梁昭聽到自己乾澀的嗓音。
「嗯……」
「她叫什麼?」
「秦豫。」
「所以G&Q的Q是她?」
「……文身是和她戀愛時文的。」
「那你說的,大學帶你聽黑膠的故人,家裡那間黑膠房……」
暮色里,顧岐安眉峰攏起,「是。」
梁昭感到心臟疼,疼得矯情又諷刺。沒幾分鐘,她抬袖徒手揩掉了眼淚,心裡反覆啐自己哭喪你爹呢,有沒有出息!即刻強濟著口吻告訴他,「正好你聽到了,我本來也想找時間知會你的。顧錚是被總部找來當DP了,合作片區也是我們分部。
你大概覺得自己有苦衷,有難言之隱。那現在我們兩清了。
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我就算想找他再續前緣,也必然先和你把婚離了再。」
說罷下地要走。
也聽到某人在身後的譏誚,「你不就一直等著這天?」
*
團圓宴一團和氣地開席。
除了堂兄嫂,席上無人知曉小兩口發生了什麼。還有女眷俏皮地撮哄剛敬完酒的顧岐安,「都快喝一圈了,倒是和你家昭昭喝一杯!」
捧杯站立的人,醺醺然一笑。歸坐間含著酒氣同梁昭咬耳朵的親昵,
再就回應她們,「我們回家好好喝。」
眾人意味深長地「噢喲」。
梁昭在桌布底下活生生掐斷了一塊指甲。
第22章 -22- 牛肉
梁昭後來才想起來, 中國人和稀泥的經典話術不止三大,是四大。
缺的那個叫:人都死了。
人都死了,
所以縱使舉案齊眉, 到底意難平。
—
團圓宴散了席,大爺一家先行歸去。善後的顧岐安留么妹說話。
幾桌殘羹冷炙里, 把厚厚一封紅包給她,「你的那份總要多些。剛才小輩都在,我不好當著眾人搞特殊。你個拎不清的,還跟我甩臉子。哪一年能少了你?」
顧丁遙笑納但嘴硬,「多又能多到哪去?」
某人夾煙的手搭著椅子, 歪坐一哂, 「你拆開。」
拆開來果真是的, 比往年足足添了一千。「真的假的, 這麼多!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做什麼虧心事了?」
童言總無忌,也總是更能勘破人心。
顧岐安伸手在桌邊撣撣菸灰,他喝醉了,所以話格外由衷,「因為今年是有些人第一次成為大學生,過過年, 她虛歲也十八了。許多彎彎繞難為情跟我說, 但我知道,她購物車裡有太多想買錢又不夠的東西。」
丁遙聞言紅了眼,也動容開懷地笑,今晚頭一遭。
晚宴她吃得並不快,乃至是壓抑。這種家宴從來是大人體面自己的風頭,歪派小輩的不是。輪到她就更甚了,成績不好又是個姑娘。
顧丁遙去年沒考好, 勉勉強強中個二本,開始都勸她再來一年,但她不依。有些事重來幾回也就那樣,站高處簡單,人反而缺乏接納失敗的勇氣。
這不方才在席上,老父親又劍走偏鋒地說,想送她當兵。
顧父年輕時從戎過幾年,大爺家幾個親戚也是政治兵,人脈自然不愁,就看丁遙本人覺悟如何了。
本尊當然不樂意,瘋球吧!你們憑什麼認為,一個上學天天遲到站黑板的人能起得來跑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