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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梁昭白眼,默默離他越遠越好。
事實也不光是嫌棄他,她急著上廁所。幾分鐘後折回來,發現鬧鬧已然被堂嫂抱走了,而顧岐安正和堂兄並坐庭前太師椅,人手一根煙,在聊些什麼。神情各自肅穆。
梁昭本著要紅包紙的意圖,走近,就聽到兄弟二人,
一個說:「你知道我的,凡事有底線。接濟只是接濟,與別的無關。」
一個嗤,「你算了吧岐安,我要是梁昭,知道你前女友死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時給她老母親貼錢,妥妥地離婚!」
顧岐安眯眼把煙送進嘴,正欲張口,就聽見梁昭的聲音。
「你們說,我來得巧還是不巧?」伴著一聲嘆息,
淡漠且戲謔。
第21章 -21- 活體牌位
當初結婚之前, 二人規划過婚後的財務分配,鄭重其事。
都說婚姻的本質是經濟關係,可見錢對婚姻的維.穩何其重要。
梁昭的主張是, 因為他們各自經濟獨立,一年到頭掙得也不少, 就無需顧岐安定期交公糧。換言之,希望他明白,我嫁你並非光衝著你的錢。饒是外面人以及你家那個餘孽大家長都謔我:雀兒只揀旺處飛。
很顯然,我真想飛什麼旺處也輪不著你。
結果顧岐安不同意,或者是陽奉陰違。他依舊月月給她戶頭上打錢, 雷打不動。碰到她添家用了, 也會找陶媽問清價格, 回頭一併埋單。
所以, 夫妻倆話家常,顧某人關心最多的永遠是,你又買燈了、買刀具了、柜子也是新打的,……,多少錢?
這份執著好像來自他高門出身的公子哥天性。
小時候,梁女士罵梁昭浪費總會說, 錢哪是大水淌來的!殊不知這世上就有人不把錢當回事。
久而久之, 彼此遷就,梁昭也沒所謂他給不給了。
只一點:你別因著每個月要交公,摳摳搜搜自己不夠用,就養什么小金庫。那大可不必,趁早說出來我把錢如數奉還。
我們可以不求經濟共和,但至少該互相透明。
這樣的經濟觀在濮素不敢苟同。她問梁昭,知不知道男人的心都是縱野的?
你不勒一勒, 共和都做不到就更別提透明了。
再者,他果真不透明了你又該當如何?
眼下一語成讖了,還來不及深究背後的因果,梁昭心裡就一記鈍痛,為這人的不坦誠,也為自己被蒙在鼓裡這麼久。
但前女友、死多年、老母親、接濟,提取的關鍵要素過多,要問的也過多。梁昭一時難在那裡,全沒有素日裡的自若,甚至不確定,不確定要以什麼角色來質問。
妒婦?不至於。
合法合情的配偶身份問他前女友哪來的吧?關鍵是他愛你嗎?
那端,顧岐安循聲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這樣失魂又失措的梁昭。
堂兄自覺大事不妙,趕忙岔話題,「岐安,你大爺在偏廳那邊。來前就叨咕要見你們了,你可去請個安?」
沒岔成功,二人齊當他不存在。
對視里,顧岐安忘了撣指間煙,積重的一截灰就跌在地上;梁昭目光從他的五官去到手腕,隨即一個轉身,無關負氣或者吃味……總之,拜拜了您嘞。
堂嫂抱鬧鬧來尋夫婿的時候,就撞見這麼個疑似家變現場,
「怎麼了呀這是?大過年的。」
*
是。中國人和稀泥的三大話術:
大過年的,來都來了,都不容易。
但對梁昭來說都不適用,刀就是刀,落下來豈有你遲疑或反悔的餘地?她一個人走到庭外。這裡有處清幽的園林,三九天草木俱敗,只剩寒枝上一顆顆綠萼梅。
開成小小的骨朵。今年算是個暖冬。
思來想去,梁昭還是給Miranda去電。昨晚匆忙沒多說,而事實證明很多事越拖越壞,不如儘早見包公。
電話接通,她先是拜個早年,再就單刀直入,問顧錚來當DP究竟是怎麼回事?
公司總部在美國,為了更好地開拓國內市場,確有找戰略合伙人的慣例。後者能控股也有董事名額,作為交換,再把殷實的客戶積累分享給公司。兩廂以此達成雙贏。
這點並不新鮮,光他們上海分部,上季度就新簽了三位合伙人。梁昭如鯁在喉的只是,「為什麼他媽的偏偏是顧錚?」
以及,
「Miranda,你知道我不可能歡迎他的。」
Miranda想來也在闔家歡,對面七嘴八舌的動靜。不過她比梁昭清閒許多,只有一家要應付,這位魔頭是一以貫之的獨身不婚先鋒,「是啊,你問我為什麼偏偏是他,我倒是也想找個人問問。」
顧錚是跟總部直簽的合同。到分部這裡,簽誰都只能照單全收,沒權限多嘴。
又不是上學,和誰同桌交惡了,還能勞煩老班幫忙換換。
Miranda:「昭昭,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與苦楚。人事通知下發之後,我也第一時間找總部溝通過了,問他們可否再考慮一下。畢竟且不說你和顧錚的糊塗帳,就是他當年那些不正當的競爭手段,也叫我好奇怪,總部怎麼能不計前嫌合作得下去……」
梁昭:「然而你失敗了。」
「是的。總部的調性你該清楚,板上釘釘了,多說無益。」
那頭等著她反應,休聲了。豈料梁昭也遲遲不言語,垂眸盯著鞋尖,腦子裡走馬燈般的往事蒙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