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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翻來覆去一小時,梁昭攤煎餅般地難難入睡。

    看到書房那頭還亮著燈,她乾脆下床走去。甫到門邊,就是一陣薄薄煙味。

    從虛掩的門縫睇進去,顧岐安還坐在案前,只是不再看電腦。而是手抵額角,微垂首半闔目,垂在身邊的手指間,夾的菸頭積了長長一截灰。

    透過他睡衣袖口,梁昭再次瞧見那個文身,若隱若現。

    一定是腦子抽筋了,此時此刻,她才會下意識想起今晚夜讀到的句子,

    來自《傾城之戀》:

    如果你認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在的我。

    話說回來,她倒是挺能共情白流蘇的。

    第20章 -20-  一旦乃為盪子所動乎?……

    庚子年臘月三十,

    梁昭在首頁刷到一條微博,「新年早上不願起床,仿佛還睡在去年裡。」她立馬爬了起來。即便這樣一無晨會二無出勤的假日太難得, 更難得在,顧岐安也休全天。

    躍坐起身的瞬間, 發現邊上有人。

    昨晚,她出去溜達一圈就回床歇息了,也不知道顧岐安何時睡的。眼前看著活生生的人,服帖地睡著懶覺,大概嫌她動靜吵吧, 還拿胳膊蓋眼睛。畫面極其微妙……違和。

    可見他們婚後一年半, 同寢又同興的時間, 少之又少。

    冬季日光灰撲撲地。梁昭毛躁著頭髮, 緩慢讀條般枯坐,好半晌,有人啞啞的聲線問她,「幾點了?」

    「八點缺一刻。」

    顧岐安綿長深呼吸,「告訴我你多算了一小時。」

    「這種操作我上大學就不用了。」梁昭從前也說過,小中學階段, 她為了爭當全班最早起的鳥、吃最多的蟲, 回回都把鬧鐘撥快半小時。冬天更是圖快,只脫個外衣就鑽進被子,好省去起床穿衣的功夫。

    顧岐安顯然想回個籠,不動也不言,又拽高些被子。

    繼而,聞得那頭的梁昭沒聲了,才悠悠轉頭來, 「你這放哨還是提前守夜?」

    「……」梁昭匯上他目光,難啟齒的口吻,「我的那個壓在你枕頭下面了。」

    女人睡覺得脫、早起又得穿的bra。鬼知道它怎麼跑那邊去的,往常她脫了都撂在這頭。房子住久了,總懷疑有髒東西,物品不是不翼而飛就是無端易位。

    偏偏某人裝蒜的神情,「哪個?」眼裡有調笑,面色也就差明晃晃寫上「狡猾」二字。

    梁昭不管了,直接撲過去掀他枕頭,掀開一角,伸手去刨。

    至於為什麼害臊,因為這件是魔術型,能聚攏的,還鑲了蕾絲邊。她杯數偏小,很少穿這種,除非沒得穿或者像今天這樣為了襯一襯禮裙曲線。

    顧岐安任由她莽撞地栽到枕邊,腦袋匍匐著,長發也全蒙落下來。情急之下,髮絲間似有若無的耳朵也紅透了。

    他不禁想到以前上實驗課,給家兔耳緣靜脈注射麻醉劑,要是進針不准或者給藥過快,耳朵就會紅腫,像她眼下。

    弱小無助又可憐。

    於是,有人這頭還在挖,有人腦袋使暗勁按住了枕頭。

    「嗯?」梁昭疑惑又氣餒,橫一眼他,臉充血憋得紅紅地。

    作祟者卻毫無自覺,翻身向里,更壓她的手不得進也不得出。隨即閉眼、假正經,「我要睡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今早能賴個床。擾人清夢和謀財害命同罪。」

    「可是你壓住我的bra了呀!」

    顧岐安這才緩緩豁眼,和梁昭四目相對,於咫尺間。

    這大早上地,她一臉起床氣窮相,實在不雅,活像個蓬頭青面的梅超風;相比他就清爽多了,臘月里才鏟短的髮型,額發熨帖在臉上,徒增減齡感。此情此景,莫名梁昭覺得她是女鬼狐,而他是白面書生;緊接著又想起《閱微草堂筆記》里,有個女鬼說自己:

    一百餘年,心如古井,一旦乃為盪子所動乎?

    轉念,梁昭就被某人捏住了鼻子。

    他捏是真真用力,人躺平著看她,頹唐又迷離。

    「鬆手呀!」梁昭也不是撒嬌,就是上海土著,說話難免帶呀。尤其生氣的時候,更有戀愛里女兒家的俏皮。

    「我壓你一隻手,還你一隻手。暫時扯平了。」

    「神經病。誰要這麼個扯平法?」明明兩邊都在轄制她。

    兩廂一時爭執不下。梁昭忽而才察覺,這人眼神不對勁,低頭一看,啊,她睡裙領口都喇喇泄光了!

    一眼望到底,白淨皮膚和……

    梁昭即刻賣力掙出來,抄起自己的枕頭,捫到他臉上,「一起床就發/情,你個臭流氓。」

    「臭流氓」由著她私刑制裁,幾個回合,才懶懶抬起手輕而易舉揭開枕頭,同時一翻身帶著她仰倒,「你未免有點過了吧,不知道男人早起會有什麼生理反應嗎?不發/情,你不如嫁個太監!嗯?」

    說著,俯視角度地禁錮梁昭,手去撓她癢。梁昭委實消受無能,她好怕癢,是那種做魚療會活活癢死的體質。她不行了,翻來滾去地求他,「放過我放過我!」

    「你叫我放我就放,那我不一點面子沒有?」

    二人打鬧間,一室晨光莫名恬靜。梁昭癢到笑不動了,最後實在沒法,美人計地雙手勾住他脖子,再別顧岐安的臉朝自己,五官相對,「那你說,要怎麼樣才能饒我?」

    說罷就……………她本能紅了臉,在顧岐安愈發幽深的目光里,意思性地湊近他,呼吸交纏里,戰慄地銜吻他下唇,「這樣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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