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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十餘年的信任及景仰一夕之間轟塌,回家後,顧岐章當場就質問顧父了,也沒忍住沖他掄拳頭。
「從前你在我眼裡,山一般的形象。我一直以為是媽媽先背叛的,一直以為你才是受害者。可是現在,扯掉這層遮羞布,你比草芥還不如!」
「我沒法想。沒法想你是抱著罪惡感養我,還是從頭到尾只當我是條狗,一條會乖乖聽話、搖尾巴討你歡笑的狗!」
出走之前,老大擲地有聲地控訴父親,「你讓我噁心!」
那次父子矛盾崩盤,丁教授不忍心才拉架的,結果被老大動手誤傷。
顧岐安出於護短自然回擊了,對兄長大打出手,自己也掛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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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談及這段往事,梁昭能明顯感覺到,有人儼然有軟肋。不論他素日裡再怎麼八面玲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脾性,說起家務事,
眉眼就會輕易泛起破碎的痕跡。
正如此刻,飯畢,一行人送堂兄嫂一家離開。話別時刻,顧岐安還能好好與堂兄相談,約定改日再議菜館一事,待到人一走,他就肉眼可見地興致缺缺了。
丁教授先看出老二是喝醉了,張羅秋媽準備房間,「我說什麼來著。那個酒就是不能貪杯,趕緊睡一覺,晚上還有的喝呢。」
房間還是他原先住的。長久不住的緣故,四處都罩了防塵罩。
秋媽簡略一灑掃,就讓顧岐安歇進去了。
梁昭扶他上床。而人前飲醉的人到了她跟前又另一副面孔,精神得很,或者就是借酒撒潑。
某人半坐著,額頭抵住她的,扽她的手來到領帶上,要她幫忙解開,「老婆……」
就這兩個字成了他確實醉酒的證據。
因為素日清醒之下,他鮮少這樣喊她。
梁昭不應,顧岐安就自顧自地,晃蕩且凌亂地說些昏話,關於父親,也關於大哥。
人躺倒的瞬間連帶著她也趴伏下來,耳朵貼在他心跳上。忽而,顧岐安幽幽地問,「你想要孩子嗎?」
「你覺得我還有心思,或者勇氣要嗎?」
「……」
聽話人不作聲,只是手掌似有若無地摩挲她後頸。末了突然扳著她的臉朝上,拉梁昭到平齊,也拉過被子蓋住二人,熱燙燙的氣息淬著酒氣般地送進她耳中,「陪我睡一覺。就這麼睡不會懷孕的……」
這什麼孩兒話!梁昭再端著,嘴角也禁不住破功出笑意。
她冷不丁被某人扯疼了頭髮,蹙眉抗議間,抬頭望到他異樣的眼神。
該怎麼形容呢?就像是站在洶湧人潮里,張張面孔辨過去,都不是所找尋之人的那種彷徨,以及失落。
下一秒,酒氣澆在她臉上,顧岐安張狂地來找她唇舌。
梁昭即刻躲開了,也下意識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嘛?!」
想當然的一個問題。問完她也覺得很莫名,更莫名的是,她頃刻間對丁教授那句俚語有了另一番釋義:
如果擺在你面前的是一盤莧菜水,請務必,別將它當成是血。
第18章 -18- 毛毛
「毛毛。」
醉醺醺的人這樣喊她。即刻, 梁昭就把荒唐的念頭擇了出去。
這是她乳名。但知道的人不多就是了。
梁昭滿月那年,外婆請銀匠打了副長命鎖,鐫上乖囡的生辰八字及乳名。乳名是外婆當場現取的, 都說賤名好養活,這個名字寄予著她最樸實的願望。
確實怪樸實的, 朴到乳名主人識事後就開始嫌棄。
有一天,哭著跑回家讓譚主任改,或者乾脆不給叫了。
細細一問才知道,是隔壁顧小二養的京巴也叫毛毛。七八歲少年郎,天天無事忙就遛狗, 毛毛長毛毛短, 毛毛你又隨地大小便!
彼時梁昭不過一個奶娃娃, 能懂什麼, 聽到人喊就果斷回頭。幾次三番,狼來了一般,才明白不是叫自己。
於是向父親投訴:我怎麼能和狗同名呢!
打那以後,梁昭官方認證的乳名或者暱稱只有昭昭。而那個黑歷史乳名,連濮素和顧錚都不曉得。頂多是梁女士氣狠了,翻舊帳般地喊她, 「梁毛毛!我養你還不如養條狗!」
好吧。普天之下所有父母批發的傲嬌話術:你是四腳吞金獸, 是狗,是白眼狼……罵完繼續養。
大概心口不一是成年人的通病。而梁女士尤甚,梁昭車禍到出院那陣子,她嘴上把姑娘啐得豬狗不如,動輒就說,你去找你爸吧,那麼上趕著作死, 我由你去。
結果大到看護小到打飯都是她在顧。回頭一聽紀主任說預後良好,梁女士放下水瓶就跑。梁昭追出去,才發現媽媽蹲在樓梯道大哭。
母女倆這麼多年的心結也是誤解,都認為彼此足夠堅強,疏忽了關心及交心。
潛意識裡好像認定,連頂樑柱去世都能挺過來,又有什麼扛不住?
而那次,梁女士從濮素口中得知昭昭實習時買基金賠錢的事,顧錚疑似婚變的事,因為前夫被公司變相制裁的事,所有的種種,才知道姑娘瞞了她那麼多。梁瑛瞬間懊悔也心疼極了,哭著問梁昭,你為什麼不告訴媽媽呢?這些媽媽都不曉得……
梁昭說,她一直以為報喜不報憂才是最大的仁慈。
也不想看到素來堅韌的梁女士為她難過,仿佛復刻了譚主任出事後的反應。
她明明向爸爸發誓過的,我一定照顧好媽媽。不讓她一個人哭,有朝一日你們地下重逢,梁瑛會全全整整地再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