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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他還是照用。或者說,你的好惡對他沒什麼參考價值。

    空氣就像暖冬天淋了場陣雨,濕答答掛在心頭的枝丫上,一時難干。梁昭背對著某人的心跳,睜眼愈發精神間,頸後的呼吸倒是愈發綿長了,沉且勻稱,倒數入睡。

    她才如蒙大赦,身體從緊繃到松泛,豈料正想逃脫他臂彎之際,有人忽而揭開假寐的偽裝。冷意的唇與綿密氣息齊齊釘住她頸椎,輕輕淺淺地嘗與舔。

    梁昭後頸有一枚咖色的痣,位置大小都將將好。素日裡披髮不見,連慣會調.情的顧錚都不曾發覺,倒是顧岐安,從他們第一次就「開拓」了這裡。

    這個未知領域,也是輕易讓她戰慄動情的機關。

    顧岐安已然拋棄全部的溫存技巧,急促又輕狂,從那枚痣攻陷到耳垂,烈烈的氣息籠過來,「我沒有很累,也許你能讓我更累。」

    「我做不到。顧岐安,求你,睡覺罷……」梁昭嬌滴滴的口吻,自己都未必聽出來。

    「但是你躺在這裡,本身對我就是種威脅。」說罷就翻身而上,雙臂撐在她兩側,低頭來吻她。追逐與勾勒都很野蠻,或者是原始性地告訴她,你不試試怎麼知道,這該有多美好?

    你也很安全。不會再來一次鬼門關徘徊的經歷,不會見到任何血淋淋的東西。

    頂多是於快.感那刻瀕死一陣,而那不過是正常的徵象。正如我們吃飯會有饜足感,睡覺會有極限,上帝給我們定下嚴謹循序的生存規律,短暫的窒息,是暗示快樂終有盡頭。

    並非是叫你從此因噎廢食地戒斷。

    落針可聞的臥室里,只剩暖氣與窸窣的摩擦聲。梁昭起先是躲,敵進我便退地躲。

    結果躲不過餓久了兇猛撲食的人,像深海鯊魚直接嗅著她血腥來的。一記溫甜並乖張的吻,同時,梁昭後退的腦袋重重撞上床頭。

    「啊……」疼到眼角擠出淚花。

    顧岐安抬手去揉,也徐徐護著她後腦回到枕上,「這怎麼辦?要不我揍揍它?」像哄小孩,嗓音里也滿滿笑意。

    不得不認,他床品一向很nice。

    至少在生理上鮮少弄疼你,給予的也近乎全是享受。

    梁昭眉頭一絞,報復性地拿額頭撞他下頜,「顯然是你賊喊捉賊在嫁禍它。」

    「嫁禍也不至於。好歹是個主犯與共犯的關係,用『頂包』更恰當。」某人按住她的躁動不讓動,言語是狡辯也是撩撥,「就好像此刻,你也脫不了干係,算是個縱火的共犯。」

    話完,人畜無害地用牙尖來咬她鎖骨。

    意識漸漸崩塌的人,被這一啃,激靈得像雪撲簌簌掉落。

    「顧岐安,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有一張結婚證,就是免死金牌,就能對我為所欲為?」氣力太懸殊,梁昭只能言語進攻。她活像個溺水的人,而他埋在襟口的腦袋是稻草,她雙手攫扣著撥起來,掌心裡的發尖扎扎的。

    「不要輕易把話題扯到結婚證上來。」

    暗色里,顧岐安無比嚴肅之貌,他說你這個邏輯和動不動以離婚相逼沒差。

    「可是我有沒有說過?今晚不想。不想就是不想。」

    如果之前,梁昭說這話是十足強硬,當下就是一半一半。瞳孔也有了微弱變化,顧岐安視角來看,就像只傲嬌臭脾氣的貓,你把一盤肥美的魚放到面前,她明明很饞,但依舊要昂頭踮腳地走開。

    從來口是心非,抑或不給他看脆弱一面。被子底下,顧岐安拿膝.蓋頂分她雙.腿,眉眼在上,認真有耐性地看著她,看著她矜貴的面具一點點消失殆盡,再抓住她五指,送指尖到嘴裡,梁昭麻得渾身發抖了,「你知道上一次是幾個月前?我肯定會疼。」

    「不會。我有分寸。」

    「有個屁分寸。」

    這麼冷冷嘟囔著,戳中了某人笑點。鼻腔里發出來的笑聲,像絨毛撓著空氣,以及她耳膜。

    梁昭還在失神呢,顧岐安在她身子兩側的手就將她往下一扽,「你幹嘛?!」睡袍簌簌擦過被單,她猛地失重般跌向他,下意識環住他的瞬間,是互補也是契合。

    梁昭左側腿上還有一道疤,窄而猙獰,活生生見證著那次車禍的慘重。某人規避著觸碰它,視線從昏暗裡鑽出來,梁昭聽到他撕咬包裝的動靜。

    而拆封之餘,他還能用手為她預熱,「都洗乾淨了,也不會疼。這就是我指的分寸。」

    隨即,把那些礙手礙腳的玩意都扔出被子。梁昭急急低呼,「地上不髒啊!」

    「大不了洗就是了。」

    「顧岐安你個死混蛋。」

    毫不心軟的怒罵,被他垂首銜走。

    接納的一瞬間,二人齊齊呵/嘆出聲。於梁昭,是嘆有驚無險;

    於顧岐安,就是久渴的旅人終於找到一口古井,即便那份緊仄疼的是他,

    也忽而剎不住般地暴戾起來,衝擊力道崩壞性疾速。靜夜裡,撞碎她一道道哀怨的吟/哦,他再貼耳要她細細聽,這房間裡除了空調換氣的嘶嘶聲,每個角落每處縫隙,

    都是梁昭最真實的反應,

    「越勸,我只會越凶。」

    ……

    顧岐安下頜上墜墜的汗珠,終於掉到梁昭眉心的時候,一切息於無聲。

    他懈力般地翻下來,背靠著床頭,滑火機點菸。

    梁昭完全脫力了,懶於動彈,腦袋就挨著他脅側,「說過一萬遍了,不許在床上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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