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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59:27 作者: 秋色未央
「溧陽長公主得到了消息,遣人密報於我,我半路就折回來了。」賀成淵不欲多說,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長公主是好心人,下回見了面我要好好謝她。」方楚楚感激涕零。
賀成淵只是冷冷地笑了笑,並不接話。
方楚楚又皺了皺鼻子:「那個朱邪,虧我當初還救了他呢,他為什麼那麼壞,恩將仇報,真是想不通,世上會有這樣的人。」
「我殺了他的兄長,他大約是想要報復我吧。」
方楚楚瞪大了眼睛:「他要報復你,為什麼把我牽扯上了,好沒道理。」
「你買下我,我是你的人,我的事情,你這個做主人的,難道不該擔起干係嗎?」賀成淵的語氣聽過去嚴肅又正經。
方楚楚來氣了:「別和我說這個,誰要替你擔干係,賣身契都還給你了,你的贖身錢呢,什麼時候給我,喏,你那時候自己說過的,你值三千兩黃金,快拿來,我要和你一撇兩清。」
賀成淵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淡淡的笑意:「我說過,要等我將來繼承了家業才行,現在沒錢。」
「胡扯,你又騙我。」方楚楚氣哼哼的,「太子殿下,不過區區三千兩黃金,你怎麼會沒有,我知道你就是小氣,不想給我。」
「對。」賀成淵慢條斯理地道,「沒有錢,只有人,我這麼能幹,你且收著我,將來不會後悔的。」
方楚楚吃吃地笑了起來,用手指頭戳了戳賀成淵的臉:「咦,太子殿下,讓我看看,你的臉皮有多厚,為什麼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
她的手指頭也是軟軟的,戳得他發癢。
他大約一偏頭就能把她的手指咬住,賀成淵忍了又忍,實在沒敢下口。她還在戳,實在太癢了,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此間、此風景,他背著她慢慢地走著,只希望這條路還有很長很長,可以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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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颳得有些緊了,從宮城的檐瓦上呼嘯而過,檐角下的銅鈴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過了午後,天開始陰沉了下來,空氣沉悶得很,好像快要下雨的樣子。
管事的太監領了聖旨,匆匆地走著,豈料剛出了宮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他又驚又怒:「爾等膽大妄為,吾奉皇上之命,出宮傳旨,誰敢攔我,不怕殺頭嗎?」
東宮的衛兵和他們的主人一樣,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此刻持著長戟,交叉地橫在管事太監面前,對太監的質問恍若未聞。
管事太監向後挪了一下腳步,「鏘」的一聲,一柄長戟頂在他的腰間,把他卡住了。
跟隨在後面的小黃門見勢不妙,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管事的太監被堵在宮門口,不遠處就是值守的金吾衛士兵,但他們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個個目不斜視的立在原地。太監進退兩難,背上的汗涔涔地流了下來。
過了大半晌,賀成淵過來了,徑直走到管事太監面前,微微抬手示意。
管事太監苦著臉,將聖旨交到了賀成淵的手中。賀成淵打開掃了一眼,那是一道冊封方氏女為長樂公主、使其嫁予回紇部拔也朱邪為妃的旨意。
賀成淵面無表情地看了管事太監一眼,那一眼,看得管事太監遍體生寒,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賀成淵的腳下。
賀成淵的手指動了動。
東宮的衛兵立即將那太監拖下去了。
賀成淵舉步向宮中走去。
天上的烏雲被風卷著,堆積在宮城上方,黑壓壓的一片。
……
御書房中依舊點著迦南沉香,那種味道是清冷的,帶著一種潮濕的感覺,仿佛是山澗中的泉水在宮室中蔓延開,無聲無息。
往日,肅安帝聞著這個味道總會安定下來,但今日,他心中的怒火卻越來越盛,簡直難以抑制。
鴻臚寺的官員跪在御座前,還沒把事情的全部講完,肅安帝已經拍案震怒:「這個畜生,他眼裡還有沒有朕!朕遣他去蕪湖,他卻半道折回,殺了回紇使團一行二十三人,逼得拔也朱邪剜目斷臂,他好大的威風,比朕這個當皇帝的還威風哪!」
鴻臚寺的官員連連叩頭:「皇上息怒、息怒。」
這邊還未按捺下去,那邊進來一個小黃門,對掌印太監附耳說了幾句。掌印太監不敢怠慢,上前向肅安帝如實稟告了。
肅安帝臉色鐵青,差點沒把書案上的奏摺都撕爛了:「他連朕的聖旨都敢攔?無法無天、無君無父,他要謀反嗎?」
此言一出,左右都跪了下來,俯首於地,不敢作聲。
就在這個時候,掌案的宋太監戰戰兢兢地進來道:「啟稟陛下,太子在門外求見。」
肅安帝幾乎咆哮道:「叫他滾進來見朕!」
宋太監弓著腰,剛要出去,肅安帝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他心念急轉,已經知道賀成淵為何而來,他冷笑了一聲:「不,等等,朕眼下不想見這個畜生,叫他滾。」
「是。」
宋太監出去,向賀成淵轉達了肅安帝的意思。
賀成淵的面色沉靜如水,即便聽了宋太監的傳話也沒有什麼波動,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立在石階下,用冷靜的聲音重複道:「兒臣求見父皇。」
宋太監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進去稟告。
肅安帝怒道:「不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