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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59:27 作者: 秋色未央
方楚楚奇道:「阿狼你怎麼了?」
賀成淵背著身:「我口渴,你稍等,我去和尚那裡討點水喝。」
他大步走了。
阿狼這個人,有時候就是會奇奇怪怪的,方楚楚懶得理他。她獨自一個人趴在那裡,繼續看魚。
她一邊看著,一邊喃喃念著:「這隻清蒸、那隻紅燒、身上帶黑斑點的特別肥,不知道做個糖醋魚味道怎麼樣……看得到,不能抓、也不能吃,好生氣啊。」
秋日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風也清爽得很,魚兒在水中悠遊,時不時發出輕微的水聲。
方楚楚曬著大太陽、看著、想著,不知不覺地打起了盹兒。
一隻小山雀飛了過來,停在欄杆處,歪著小腦袋,睜著黑豆般的眼睛看了看她,跳了兩步,又突然張開翅膀,呼啦一下飛走了。
賀成淵走了過來,脫下了外衫,輕輕地披在方楚楚的肩膀上,然後,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
她睡得香香的,臉頰枕在手臂上,腮幫子都被自己壓扁了,擠成一團可笑的肉窩窩。
看過去可真醜,賀成淵這麼想著,卻微笑著一直望著她,無法將目光移開。
佛寺梵音,木魚聲從遙遠的地方隱約傳來,魚在水中,雀在枝頭,而她,在他眼眸深處。
風吹過來,她的頭髮垂落在臉頰上。
賀成淵慢慢地伸出手去,幾乎是屏住呼吸,拈起那綹青絲,捋到她的耳後。
指尖都在發燙。
她睡得那麼香,應該不會醒來吧,賀成淵這麼想著,神使鬼差地低下頭去。
「楚楚、楚楚,你在……」女人的聲音嘎然而斷。
賀成淵霍然抬眼。
不知何時,方氏尋了過來,賀成淵心緒迷離之中,竟然沒有注意到。
方氏近前,見到這邊的情景,一個年輕的男子在方楚楚的身邊,離得那麼近,方氏立即大怒,當下就要捲袖子。
那男子的眼睛看了過來,方氏看清了他的臉,一下如遭雷擊。
「太、太、太……」方氏嚇得都結巴了。
身為大理寺卿的夫人,方氏自然是見過太子的,她的腦子裡亂鬨鬨的一團,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地腿發軟,就想跪下去。
賀成淵衣袖一拂,方氏只覺得一股勁風襲過來,將她推後了兩步,差點跌倒,一時跪不下去。
賀成淵的眼神如利劍一般掃了過來,對方氏沉聲道:「不得聲張,裝作不認得!」
「什麼不認得?」方楚楚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賀成淵鎮定自若:「沒有,你在做夢呢,聽岔了。」
方楚楚看見了方氏,叫了一聲:「大姑」,站了起來,肩膀上那件男人的外衫滑落下去,她撈住了,隨手扔給賀成淵,「哎呦,你的臭衣服,快點拿開。」
方氏覺得頭有點暈,她看了看賀成淵、又看了看方楚楚,用飄忽的聲音問道:「楚楚,那是誰?」
方楚楚過去,親親熱熱地挽住方氏的胳膊:「大姑,您別管他,阿狼是我的奴隸,我在青州的時候買的,他可忠心了,跟著我們從青州到京城。」
說起這個,她就覺得十分得意,「我的阿狼非常能幹,掃地劈柴什麼都行,我家已經有了阿狼了,其實很用不上大姑家的小廝。」
她忽然驚叫起來:「大姑、大姑,你怎麼了?」
方氏是將門虎女,林崇正堂堂一個大理寺卿,經常會被夫人打得滿院子亂竄,她自認為京城中少有婦人能如她這般彪悍,但此時,她只覺得頭冒虛汗、眼冒金星,十分虛弱,差點就要暈過去。
方楚楚有點慌亂:「大姑,您哪裡不舒服嗎?」
賀成淵用嚴厲的眼神看了方氏一眼。
「不。」方氏臉色發白,軟綿綿地扶著侄女兒,「大姑沒事,就是太陽太大,曬得有點頭暈,讓我坐坐。」
「大姑您趕緊坐下來,歇一歇,喝點水,哎,您臉色可真難看,可不得了。」方楚楚擔心地道。
她轉過頭對賀成淵道:「阿狼,去和尚那裡要點茶水過來。」
賀成淵面色如常,聽話地應了一聲。
「不、不、不!」方氏象被蠍子蜇了一般,猛地跳了起來,瞬間又精神抖擻,「大姑很好,不需要喝水、很不需要!」
方楚楚更擔心了:「大姑您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聽老和尚念經聽暈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是、是,趕緊回去。」方氏戰戰兢兢地接口。
當下不再多說,出了大慈恩寺,打道回府。
方氏和方楚楚依舊坐在馬車內,賀成淵跳上車,態度自若地坐到了車夫的旁邊,還順手把車夫的斗笠拿了過來,扣到自己頭上。
車夫見他身材和氣勢很是強悍,也不敢責問,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反而涎著臉湊過來:「大兄弟,你是舅老爺家的下人嗎,你今年幾歲了,可曾婚配,我和你說,我家有個閨女,今年十五歲……」
「大姑、大姑,您怎麼了?」車內傳來方楚楚的驚呼。
方氏挑開車簾,看過去好像臉皮在抽搐,聲音特別大,對著車夫怒道:「老安,好好趕你的車,哪裡來的廢話那麼多?」
車夫被罵得縮緊了腦袋,趕緊坐好,老老實實地趕車,再也不敢吭聲了。
一路無言,回到了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