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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59:27 作者: 秋色未央
圍觀的北山大營中有伶俐的士兵飛快地奔過來,在董年胸口摸了兩下,掏出一封諭令。
王宗和接過來一看,居然是真的,他驚疑不定,將那份手諭翻來覆去地看,自語道:「這可奇了,怎會如此?」
董年幾乎喘不過氣來了,勉強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兵部張尚書向太子殿下稟告方戰的功勞,殿下聞得此情,便道既如此,將功抵過,擢升和刑罰都免了,且觀後效,故而命我前來傳訊。」
王宗和猶猶豫豫地放下了軍棍,太子的手諭不會有假,如此說來,大約當時太子心緒甚佳,難得起了慈悲之念,讓這方戰逃過一劫。
王宗和抬了抬手。
兩個甲士這才放開了手,旁邊的士兵過來,將方戰扶了起來。
方戰今日大起大落,此時驚魂普定,擦了擦頭上的汗。
王宗和看了方戰一眼,仍是板著臉孔:「方戰,你須謹記,日後以此為戒,切不可再……」
王宗和的話還在說著,冷不防方戰突然大叫一聲,朝他撲了過來。
王宗和何等身手,立即錯身,他勃然大怒,揮拳而出,重重地砸在方戰肩上。
方戰慘叫。
而與此同時,王宗和覺得頭邊微微一涼,一縷風蹭過,他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蹭蹭蹭倒退了三步。
一綹頭髮從王宗和的額角斷開,飄飄忽忽地掉下來。
後面遠處傳來「哧」的一聲,一隻羽箭擦過王宗和的頭部,又飛出百米開外,射穿了一個帳篷。
那箭,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之外射來,穿過人與人之間細微的縫隙,準確地鎖住了王宗和,適才,若不是方戰那一下,那箭就會射穿王宗和的眉心。
方戰捂著肩膀,疼得直不起腰,要說的話都卡住了。
王宗和死裡逃生,出了一身冷汗,又驚又怒,從腰間拔出了佩刀,大吼道:「是誰?」
圍觀的士兵齊刷刷地回頭,果然,百米外,方楚楚持著弓,拉了滿弦,指向這邊。
那張弓黝黑髮亮,在弓角處用烏金鑄了兩個猙獰獸首,正是方戰的弓。和方楚楚自用的不同,這張弓極硬,勁道驚人,足可以穿雲破石。
方楚楚一箭既出,額角已經冒出了汗,但她的手依舊穩穩的,手指扣了三枚箭,箭在弦上,有疾風欲起之勢。
她於百步之外憑音辨位,對著王宗和射出一箭,居然沒中,她也不慌,只要有弓在手,她的心就穩如磐石,她的箭已經又上了弦。
此際人群驟然分開,現出了王宗和,方楚楚再次將箭鎖住了他,就要出手,但冷不防聽見方戰的怒罵:「死妮子,你在幹什麼?再胡鬧,信不信我回去打死你!」
方楚楚定睛一看,方戰還站著、還活著、還能中氣十足地罵她,她的眼淚馬上又噴了出來:「爹、爹,你沒事嗎?」
本來沒事了,現在又被她生出事來,方戰氣死,眼看王宗和持刀就要過去,方戰慌忙攔在他面前,不住作揖:「小女無狀,王大人恕罪,我一定會好好教訓她的。」
王宗和面如鍋底,一把推開方戰。
北山大營的士兵呼啦一下又圍了上來,裝作看熱鬧的樣子,把王宗和和他帶來的一干甲士都攔住了,口中還要七嘴八舌地道:「大人有何吩咐,不須親自動手,交給我們來辦,您要做什麼,儘管說。」
王宗和氣煞,大喝一聲,眼看就要發作。
原本像爛泥一樣趴在地上的董年勉強活了過來,一把拖住王宗和的大腿:「王老弟,消消氣、消消氣,哥哥我請你喝酒去。」
王宗和的腿抖了幾下,卻抖不開董年,他又不好對董年動手,怒道:「董侍郎,你別攔著我,那小丫頭膽大包天,今天不好好收拾她一頓,我顏面何在?」
董年忍不住道:「你一個大老爺們,逮住小姑娘不依不饒的,還談什麼顏面,我要是回長安和人家說起這事,十個有九個要把牙齒笑掉的。」
「董年!」王宗和氣得快炸開了,連方楚楚也不追究了,只想抓住董年暴打一頓。
董年領了這倒霉差使,心中已經反覆把王宗和罵了一百八十遍,此時只求息事寧人,厚著臉皮抱著王宗和大腿不放:「好了、好了,醉滿樓的十年梨花秋露白,再加一桌上等席宴,我請你,成不成?給老哥賣個面子,我們早點回去交差了,別在這裡折騰。」
好在王宗和雖然脾氣剛硬,卻是個方正之人,心胸還算開闊,董年好說歹說勸了半天,終於把他硬生生地拖走了。
方戰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才發現汗水把頭髮都打濕了。
方楚楚縮頭縮腦地蹭過來,滿臉討好之色,眼裡還帶著小淚花,軟軟地叫了一聲:「爹。」
方戰二話不說,開始找竹板。
方楚楚嗷地一聲慘叫,馬上扔了弓箭,抱頭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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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陽光絢爛而熱情。
方楚楚的眼睛又大又圓,仿佛也盛滿了日光,只要看他一眼,就讓他身體發熱,好像要燃燒起來一般。
她高高地仰著下巴,嬌縱地道:「我不要你了,我要把你賣掉。」
那小模樣,真是又可恨又可愛,讓人手痒痒、心也痒痒。
這是一個炙熱的夢。
在這個夢裡,他端著一張臉,嚴肅地道:「你曾經說過,不會賣掉我,不可言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