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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54:24 作者: 子非大魚
    「沒事,讓他自個兒待在家就好。」張鵬說,「他還能咋的,這麼大了餓不死。」

    張江洋早就習慣了他爸對他和對他哥完全不一樣的態度,他自小沒媽,爸爸又常年不在家,就這麼混著長大,糙得很。賀昭有時候像個哥哥,有時候卻比女孩子還嬌貴,別說張鵬林佩玲,他時常都得看他臉色,簡直是家裡的一霸。

    但都是一家人,開開心心和和睦睦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佩玲在桌下踢了張鵬一腳,嗔怪道:「怎麼說話呢?」

    張江洋倒沒有太多曲曲繞繞的心思,爽快地說:「你們去吧,不用操心我,高中課業負擔重,我得天天上學。」

    賀昭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鬼話。

    張江洋見他一副見鬼的表情也不惱:「哥你之前不是讓我好好想以後做什麼嗎?我想好了,我打算考警校。」

    這下不僅賀昭詫異,張鵬和林佩玲也詫異了,不過他們詫異的點和賀昭不一樣。

    賀昭:「你想當警察?」

    林佩玲:「誒小昭讓你好好想以後做什麼?什麼時候?」

    張鵬:「你小子還真是聽你哥的話,小昭的話比我這當爸的說一百句都頂用。」

    張江洋絲毫不怵地大口吃飯,連著回答了三個人的疑惑:「對,想當警察,就我成績太差我哥讓我好好想想以後,我聽我哥話是因為他說得有道理,我是不該繼續渾渾噩噩下去了。」

    當時是因為張江洋成績實在太差想讓他提高點分數才說的,沒想到他竟然想得這麼遠,自己還一直渾渾噩噩不知未來為何物的賀昭眨了眨眼睛,說了句:「加油。」

    傍晚,賀昭坐著張鵬的小破車一路顛簸到外公外婆住的鄉下。

    賀昭每次來去外公外婆家都是大太陽的天氣,在他記憶里,外公外婆家就是一片明亮。

    他沿著河邊的小路走向外公外婆的院子,迎面就是夕陽西下,映得整片天空都是紅彤彤的。

    他舉起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很想跟易時分享,但是忍住了。

    外公外婆都是很豁達開朗的人,知道林佩玲懷孕不高興了好久,但是一見面,見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立即就原諒了她的任性。

    賀昭從到這兒開始就不停地拍照,拍風景,拍隔壁的小孩,拍院子裡的大黃狗,拍外公做的菜,拍外婆種的花……手機很快就沒電了,忘了帶手機充電器,他的手機和其他人的手機充電器都不匹配,他乾脆把手機塞進背包里不管了。

    他每一次來外公外婆這兒都能當個徹徹底底的小孩。

    只管撒歡,只管撒嬌,什麼都不想。

    他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賀昭在這兒住了三個晚上,每天晚上外公都跟他說「我可不管你睡懶覺,隨便你睡多久,沒人管你」,結果早上七點鐘就敲門把他叫起來吃早飯,讓他吃完早飯再睡。

    林佩玲很喜歡這個村子,一天幾遍無所事事在村子裡溜達,張鵬就一直陪著她。

    賀昭的腿還酸痛著,在院裡躺了整整一天,看外公氣勢如虹給他表演太極拳,看外婆興致勃勃給林佩玲肚子裡的孩子選毛線、織毛衣。兩人完全閒不下來,一天要干好多事,而且總要一起。哪怕做的事沒有關聯,也得待一個地方。

    至於賀昭,想看書就看書,想發呆就發呆,想打滾就打滾。除了大黃狗粘著他,沒人管他,但大黃狗也懶,賀昭把腳輕踩在他背上,它也任由他踩,不跑也不躲。

    第二天他就躺不住了,做了好多事,吃完早餐睡了回籠覺,起來學踩縫紉機,看外公研墨寫毛筆字,和外婆去地里摘想吃的菜,跟著林佩玲繞著附近散步走一圈。他到處走走逛逛,看人放牛,看人用很大的漁網捕魚,看了幾分鐘又跑去別人家搬個小板凳坐門口喝茶絮絮叨叨地聊天。其實也沒什麼可聊的,無非是罵誰家的狗半夜亂叫,誰家的兒子考上大學娶了個漂亮媳婦之類的。

    吃完午飯,賀昭感覺整個村子像凌晨兩點一樣安靜,一看時間才下午兩點。

    做了這麼多事,竟然才下午兩點。

    大太陽曬得他頭暈,他就跑去睡午覺。

    賀昭覺得自己好像回到小學的暑假,好像他沒有長大,外公外婆也沒有變老。

    但是他終究是長大了,外公外婆也老了。

    睡醒午覺也不知道什麼時間,外婆帶著老花鏡坐在太陽底下織毛衣,大黃狗趴在她腳下,賀昭搬著小板凳也坐在她旁邊。

    外婆眼也不抬:「我們昭昭長大了有心事了?」

    賀昭揉了揉鼻子,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外婆又說:「再過一年啊我和你公公就不在這兒了,這兒什麼都好就是醫療交通不方便,我們老啦,你公公高血壓,我視力越來越差。你小姨聯繫了一家養老院,說環境很好還有個小院,一幫老太太老頭子住一起熱熱鬧鬧的,我們會喜歡的。」

    賀昭問:「在哪啊?」

    外婆笑了笑:「在你小姨家那邊,到時候請你來我們新家做客,還給你做喜歡吃的,只要看到你啊,我和你公公就打心眼裡高興。」

    賀昭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去的,我很想你和公公。」

    「我們家就你一個小寶貝,」外婆放下手中的織到一半的毛衣,摸了摸他的腦袋,「就是太遠了,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沒辦法及時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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