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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45:51 作者: 夏諾多吉
輕聲走到窗戶邊,看到巷子轉角的車燈晃了過去,直到光線完全消失時,她才打開窗。
寒氣立刻席捲而來。
這是一個待拆遷的城中村,她租住在這裡已經快四年了。她在這裡沒有熟人,也沒有朋友,她不是本地人,每逢年節卻也沒有回過家。
重新躺回床上,她關上了燈,不一會兒,外面的天亮了。
新的搓背師傅周姐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微胖,話多,手腳麻利,是老闆娘的同鄉。
搓背一人十塊,搓背師傅能分到五塊,她便和岳竹搶活。
人不多的時候,岳竹落得清閒。
「小岳,年紀輕輕做搓背師傅的可不多,你男人也不怕你累著了?」周姐邊幹著活邊氣喘吁吁地對岳竹說。
岳竹沒吱聲,周姐手裡的客人倒開了口:「人家小岳是單身。」
周姐一聽,來了精神,說:「你還沒嫁人啊,我給你介紹個對象怎麼樣?我鄰居家兒子,跟你差不多大……」
「周姐,我沒打算找對象。」岳竹打斷她。
周姐不高興了,嘴裡嘟嚷著:「不趁著年輕嫁個好人家,難道要一輩子在這裡給人搓背嗎?」
「你這話可不對,你也嫁人了,可你不也在這裡搓背嘛,況且,給人搓背怎麼了?憑勞動吃飯。人家小岳靠自己養活自己有啥不好?」熱心腸的客人又替岳竹說話。
岳竹看了眼周姐,她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便說:「我要是嫁人去了,您就得一個人累了,我可捨不得。」
周姐聽了這話,臉色好看許多,嗔怪道:「你話不多,倒會哄人。」
岳竹聳肩笑笑,沒接茬。
二月初一是小年的前一天,因為每一年澡堂都在小年那天開始漲價,所以洗澡的人在這一天總是爆滿。
從中午開始到晚上,岳竹和周姐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她們的手不停地為女人們搓背,時間長了,像兩個機器人。
凌晨三點,最後一個搓完背的人離開,周姐呼出一口長氣:「累死了累死了,知道明天漲價,今天都來趕場子。」
岳竹沖了把澡,徹底放鬆下來。連吹頭髮的力氣也沒有了,她穿好了衣服便頂著一頭濕發下了樓。
走到換鞋的地方,看到一男一女進了門,是那個有文身的女孩和那個男人。
「老闆娘,你上次送的券還能用嗎?」女孩問。
老闆娘看了已經收工的岳竹一眼,問:「周姐還在上面嗎?」
岳竹點頭。
女孩換鞋上了樓,男人也徑直走向男浴室。老闆娘跟岳竹八卦起來:「這麼晚才來,夜生活真豐富啊。」
岳竹笑了笑,拿著耳罩想戴,手指卻觸碰到濡濕的頭髮,想了想,又將耳罩收進了背包里。
「頭髮這麼濕,一出門就要結冰了,快去空調邊吹吹吧。」老闆娘關切道。
岳竹應了一聲,走到空調邊將頭髮散開。
空調立在大廳的沙發旁邊,岳竹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吹頭髮,沒吹多久,聽見老闆娘問:「怎麼不洗了?」
那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喝多了,怕洗了難受,算了。」
緊接著岳竹就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男人坐到了沙發上。
空氣中瀰漫著岳竹頭上的洗髮水味道,她背對著男人撥弄著濕發,白皙的脖頸若隱若現。
男人把玩著車鑰匙,看著玻璃窗,岳竹的臉正映在上面,只有輪廓,沒有表情。
幾分鐘後,岳竹站起來。
男人快她一秒,也站了起來,他對老闆娘說:「我出去抽根煙。」
岳竹慢下了腳步。
「回去啦?路上慢點騎。」老闆娘說。
岳竹茫然地點頭:「嗯。」隨即出了門。
冷風刺骨,岳竹的頭髮被全部吹到耳後,她下意識地捂緊了耳朵。
有煙霧隨著風一起吹過來,男人問:「下班了?」
岳竹放開耳朵:「啊?」
男人眯著眼,又問:「準備回家?」
岳竹點頭,然後下了台階去騎車。
車鑰匙插/進孔里,她抬頭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也看著她,居高臨下。
他手中的煙霧散開在他臉上,岳竹看不清他的表情。
轉動鑰匙,岳竹掉頭。
「換個工作怎麼樣?」男人突然對著她的背影發問。
這句問話在黑夜中顯得十分突兀,聲音里傳遞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控制感。
岳竹加速,沒理會這個醉酒的男人。
岳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後,菸頭被熄滅,男人將其扔進門口的垃圾箱裡,然後進了玻璃門。
屋子裡殘留著她洗髮水的香味,男人回到剛剛坐的沙發上。
手搭在扶手上,摸到一根黑髮,是岳竹吹頭髮時留下的,又細又軟。
「這段時間生意挺好吧?」男人用手指捻著頭髮玩,問老闆娘。
老闆娘笑笑:「天氣冷,還可以。」
「給人搓背一個月能拿多少錢?」
老闆娘想了想說:「也就這一兩個月還行,一個月能拿三四千吧。」
男人看向外面的馬路,沒答話。
「還得指著你們照顧生意啊。」老闆娘又笑著說。
男人將頭髮收進手心,兀自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 先做個提醒…純潔的讀者請謹慎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