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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16:38 作者: 康塞日記
    就留最後一首歌兒吧,做了那麼多年夢,雖然沒混出個名堂,但到底算一段奇異的經歷。他也要面子,不想真的等現實的大嘴巴抽到臉上才醒,如果終有沉寂那麼一天,還不如體面點自己捲鋪蓋走得了。

    那年大三結束,他二十歲,離家遠赴海外,說起來大學並不完整,像這樣用心拍一個MV,他就當為自己做一個畢業禮物。

    於是他請詞作,請妝造,請攝影團隊,揮霍一堆金錢來到北海拍最後的作品。

    他想來個絢爛結尾,好好唱完最後一首歌,朝粉絲朋友鞠一個躬,從容退圈,想的挺美的吧,誰知道該在空中爆發的煙花還沒引燃就啞了火。

    真是操了。

    電話在這時接通了,尤因傷春悲秋的思緒被打斷。

    求人救場這事兒本該是經紀人的責任,但毛洽,人脈說不定還沒他廣呢,指望不上。

    尤因從來沒朝其他藝人低頭求過什麼,何況還是老同學,一開口,支支吾吾:「啊,楚獲,那個,你還記得我嗎?哈哈哈我尤因啊,不忙吧?」

    電話那頭頓了頓,花很大功夫才想起來似的,說:「哦,我記得的。」

    尤因努力提亮聲音,把語氣控制在熱情而不狗腿的界限里,「哈哈哈,是這樣的,你現在是在廈門吧,我也在……」

    話還沒說完,楚獲輕聲打斷他:「是嗎?來旅遊嗎,真好,有空出來吃飯啊老同學,廈門的海鮮還不錯。」

    「吃飯啊?」或許是關心則亂吧,尤因沒聽出他的意思,反而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和他約飯,是他說得不夠明顯聽不出他有事相求嗎,他心裡著急,但不好意思打斷,只好接著人家話茬,「可以,我請你啊。」

    揭過這茬,匆匆重新追問:「我是想找你……」

    又被溫溫柔柔打斷:「以後再說好嗎?我這兒有點忙,在補妝,馬上又得上戲。」

    這話一出,尤因的臉白了白,才回過味兒來。

    久不聯繫的老同學突然打電話來能有什麼好事兒,不是要份子錢,那就是有事情托辦,不管是哪種,都是麻煩。

    楚獲東拉西扯,就是隱晦拒絕了,偏他還聽不懂,一直想著把話題拽回去,人家是實在煩他,才挑明了。

    他原地蹲下,泛著健康粉色的短指甲焦慮地摳著西服外套的紐扣,尷尬得下巴都抖了抖,「噢,那打擾了,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兒,你先忙吧。」

    「嗯嗯,再聯繫。」電話迅速被掛斷。

    連離開都體面不了,這跟人死了沒棺材板有什麼區別!

    第5章

    掛完電話尤因也沒起身,在角落抱著膝蓋蹲著,脖子前傾,瞳孔放空,盯著天上路過的鳥發呆。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尤因緩緩地,面無表情地,瞳孔沒有焦距地轉過頭,面色灰敗,像動漫里的抽幀鏡頭。

    毛洽手持小風扇走過來,蹲下來,把風扇調了個頭呼呼對著他吹,嘆了口氣,說:「自閉症兒童。」

    何止自閉,他已經快自殺。

    尤因抿住了嘴,他的嘴唇很豐潤,唇線又天然上翹,上下唇閉合時唇形特像古時候的金元寶。

    很有福氣的一張嘴,太討喜了,所以本來是個忍耐的表情,叫他一做,反而有點受委屈的意思。

    「你怎麼過來了?空鏡拍完了?我不是說了要把那個雕塑360度都完美地拍一遍?」

    「拍出花兒了都。」

    尤因不做聲了。

    「你聯繫的誰啊?」毛洽並不知道尤因想跑路的花花腸子,只覺得他做音樂做到這份兒上,是真熱愛啊,熱血得都有點可憐。

    「告訴我,說不定我能有辦法。」

    尤因的劉海在微弱的涼風下拂動,面無表情地說:「楚獲。」

    「楚!」毛洽驚愕得花容失色,說完,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迅速冷靜下來,像個特務,四下看看,然後轉頭,「你他媽,你怎麼敢的啊……」

    楚獲,近年從歌手跨界演員的流量小生,算不上一線,但勢頭正勁,哪是他們這種十八線可以接觸的咖位。

    「大哥,你知道今天幾號嗎?」尤因抬眼,雙目無神。

    「九號,怎麼了?」

    尤因平鋪直敘:「明天起的一周內會舉辦兩場典禮和一個慈善晚會,現在這個點,除了拍戲脫不開身的,還有我這種沒被邀請的,現在大部分藝人應該都在上海北京活動,接下來的時間,直到年底,是社交季你知不知道?」

    這種常識還要他來科普,在毛洽面前他終於扳回一城,但實在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尤因沒有感情地說:「這邊本來也沒什麼影視項目,這會兒附近能有個我認識的人就不錯了。」

    「啊……」毛洽尷尬的沉默了,他剛升職,還沒來得及儲備這些知識呢。

    乾笑幾聲,他問起別的:「你怎麼認識楚獲的?」

    人家可是當紅,至少上了熱搜大部分人是叫得響名字的!不像他們,他一想起有人管尤因叫搖籃就覺得好笑。

    「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你唯一一個藝人吧?」尤因被毛洽理直氣壯的語氣震驚,譴責的目光射過去。

    「你接手我之前真的做過功課嗎?」接下來的話,一字一句蹦出來的,忍耐到極致的語氣,「我和他,一個學校出來的,同一屆同一班,正兒八經的四年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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