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訴說分離之苦·PARTⅠ
2023-08-21 20:02:29 作者: 陳毓華
再說晁寂這邊,有謀把人押走後,他往門裡一看,早就沒有了蘊月光的影子,他往裡走,在灶前找到正在收拾廚房一團亂的人兒,抬腳來到她身邊。
蘊月光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卻沒吱聲。
「那個婦人經常來找你麻煩嗎?」她的背影纖細,腰肢不盈一握,現在的他都有些不敢碰了,要是把她碰壞了怎麼辦?
「也談不上,就是最近為了風鼓機和拌桶的事上了好幾回的門,多謝王爺替我解危。」
說著,蘊月光心想,兩人這樣心平氣和的說事也沒什麼不好。
「你還叫我王爺?」晁寂的不樂意全寫在臉上。
「怎麼跟孩子似的……」不就稱呼嗎?
他仍瞪眼瞧著她。
「你以前還會喊我阿寂。」他哄她,她從來沒喊過他的名,總是叫他王爺。
「是嗎?」怎麼覺得可信度不高?
「我喜歡聽你叫我阿寂。」
「阿寂。」她以為這樣喊會很奇怪,但喊出口後覺得好像也沒什麼,或許多喊幾聲就會更順暢了。
晁寂笑了,「這個我愛聽,你多叫幾遍。」
蘊月光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這樣一來越發像是曖昧的打情罵俏了。
「所謂的風鼓機和拌桶是什麼?」晁寂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轉回了話題。
「那是一種可以讓收割糧食更方便,也讓人省力的農具。」
「哦,帶我去看。」一聽這話,他當真好奇了。
聞言,蘊月光望著才收拾一半的廚房,算了,看在他一個完全不會做家事的人替她做了那半成品的果凍,就先扔著吧。
她把晁寂帶到了牛大娘家,牛大娘正俐落的操作著風鼓機,至於拌桶被男人們搬到稻田裡去了。
「書兒,哎呀,別過來,你這身子骨,要是沾了灰,回去又要咳個半天,有事你說,大娘聽著。」牛大娘也很有一把力氣,不用兒子幫忙就能單獨把已經在曬穀場曬乾的稻穀用畚箕裝著倒進漏斗里,再轉動風鼓上的把手,透過風鼓機內扇葉達到篩除空谷和雜物的效果。
蘊月光介紹道:「這位是牛大娘,我在這裡受大娘很多照顧。」
牛大娘咧著嘴笑,就算臉上覆著布看不出她的笑臉,但幾乎要眯起的眼睛告訴別人她是真心替穆家一家子開心的。
「這位是姑爺吧?我家牛牛回來就說了,說大王和樂樂的爹回來了,那兩個孩子高興得嘴都咧到後腦杓了。」她看了晁寂一眼,沒敢看第二眼,這樣的人物一看就和他們不一樣,那感覺就像見了官似的。
「大娘,我這當家的沒見過風鼓機和拌桶怎麼使,您忙您的去,我們看看就走。」
「欸,你這孩子怎麼跟我客氣起來了,這兩樣東西不都是你家的,要不是你想出這麼方便的東西,我們哪能這麼省事?」牛大娘臉上都是感激。
晁寂看了蘊月光一眼,是她想出來的?難怪方才那婦人想用二十兩跟她買圖紙。牛大娘是真忙,有些顧不上她,不過還是問了句,「方才我聽你家院子是不是有人來鬧事?」
「已經讓我當家的打發走了。」
晁寂發現她對這位牛嬸比對他還要有耐性,看起來這個鄰居人很不錯。
不過,這麼一比較,男子漢的心不知怎麼卻有些吃起味來。
她對穆家夫妻溫柔和善,對兩個孩子更是耐心十足,對這位牛嬌也是面目含笑,可對他卻沒有半點上心的意思……
他怎麼會有一言難盡的感覺?
他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一點,之前他屋裡可是有好幾個女人,對那些個妾室她既不需要她們日日請安,也從不苛刻她們的吃穿用度,該給什麼就給什麼,彷佛她們是他的女人,她就把人供著,不往來、不碰觸,其實這是她最不能容忍卻又容忍下來的無奈之舉。
她從來沒對他要求過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她說過,當她還愛著你的時候,她也希望那個男人只有她一個女人,當他移情別戀了,她也會立刻變心。
他閉著修長的鳳眼,半晌後睜開,眸中精光四射,內斂的唇角慢慢露出久違的笑意,他終於知道她心底的芥蒂和似有若無的
..
冷淡是什麼了。
難怪,她就算對他帶著淺淡笑容,可他總覺得少了點真誠。
無妨,他會把她焙熟的,回到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讓他幸福又滿足的被珍視感。
她自來就是他的,這個前提永遠都不會變!
離開牛家後,他們又去了牛家的地,稻田就在鎮邊的邊緣上,鎮上務農的人家其實還很多,此時稻田裡已經收割得差不多了,稻草也被束成一束一束的擺在田裡,晁寂不用蘊月光指點就能看見那個體積龐大、約百十來斤的拌桶。
遠遠看過去,都能看見別戶人家對牛家那又羨慕又忌妒的眼神,誰叫他們家和穆家談不上交情,抓關也沒抓到靠前的號碼,只能眼睜睜看著牛家輕輕鬆鬆的收割。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
晁寂讓蘊月光站在田壤上,不讓她下田地,自己撩起袍子,絲毫不顧忌地走過去和其中一個長者攀談起來,也親眼看到拌桶打穀子脫粒的驚人效果。
蘊月光看他神情自若地和眾人打成一片,也許這就是這個人的人格魅力,因著陽光刺眼,她索性在避風處坐了下來,微微闔起眼,享受今日的暖陽和徐徐微風。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好好坐下來享受日光和輕風重要?
她身邊不遠處的有謀微抽了下臉皮,看看晁寂再看看已經靠在樹幹上的王妃,最後抑住想上前勸阻的衝動,選擇站得更近了一些。
他們家爺對王妃看重,加上如今又有了兩個少爺,他得更加盡心盡力才是。
等蘊月光從打盹中醒過來,她已經回到穆家,晁寂若有所思的坐在炕緣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一睜眼就被這麼炙熱的眼神注視,就算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蘊月光,心還是不聽使喚的跳了好幾下。
顏值這東西真是害人,理智什麼的,在顏值面前就只是個屁!
她摸摸自己的臉,沒紅吧?
「我是怎麼回來的?」
「我抱回來的。」有人直言不諱。
這下,臉上的熱度不用試探她也知道了,那肯定鎮上的人都瞧見了。
見她兩頰暈紅,美得不可思議,就在他收回目光的前一刻,他看見蘊月光左肩下方一閃而過的小痣。
晁寂看過那小痣不知多少回,絕不會記錯,另外,在她的臀部後方還有一小塊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胎記。
胎記是一個人從母胎裡帶出來的記號,只要不是受過重傷,胎記是絕對去不掉的……
「我記得你的臀部左後方有塊淺紅色的胎記,還有你肩上這個小痣,我舔過它無數回,你是我的妻子,不會錯的。」晁寂急著向蘊月光證明她就是他心上懸念牽掛的那個白月光。
蘊月光扭頭看了自己的左肩,又去摸她的臀,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胡說!我這裡哪來的胎記。」
這個男人開口閉口都把自己當做他曾經失去的妻子,那個女人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但是胎記?那麼私密的地方,要不是此生最親愛的人,又怎麼會知道她那地方有塊胎記,還是淺紅色的。
蘊月光忍著快要炸裂的頭疼,「你出去!」
晁急快被她氣死,都說到這分上了她還在逃避,但是看她抱著頭的痛苦模樣,他也知道自己是過於心急了。
他將意慾龜縮的身子抱回無比契合的懷中,略啞又帶著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可以請義母幫你看,又或者我現在就能幫你確定那胎記在不在,我是不是撒謊騙你?」
「我……到底是誰?」她蔦了。
「我妻、我的愛,要與我一生一世的人。」晁寂摩拿著她光潔的臉頰,呼吸著她那怎麼聞都聞不夠的馨香。
蘊月光被他拱得很無奈,心裡打算等穆嬸從外頭回來,她就要去問個明白!
「你到底想起來什麼沒有?」
蘊月光坐在床邊,一副魔怔了的樣子,晁寂這一問,她才大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
對於她這分明是想起什麼卻不和他交流的行為,晁寂有些無奈,可無論他再問她什麼,她都閉口不言,只搖著頭,鴕鳥似的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那兩樣農具是你想出來的?」他懷
里的人兒身子太涼了,一點溫度也沒有,他便把她嵌進自己的身軀,想用體溫溫暖她。
「嗯。」
這樣的姿勢實在太過親密無間了,蘊月光試著把身子抽離開他一點,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就像蚌殼似的,把她整個身軀都包裹在他的身軀里,紋絲不動。
但是他的身子好暖,暖得她都想喟嘆出聲,那種暖洋洋的感覺像倘佯在暖流中,比晚上的湯婆子還舒服幾千萬倍,要不……就不要動了吧。
晁寂見她的抗拒不再那麼強烈,接受了自己的善意,便想放肆地感受她的體溫,聆聽她的心跳,再聞一次她的體香……
可他沒敢,現在的她這麼弱,要是一個手下沒拿捏好,傷了她,那可就違背了自己的本心,不如先忍著吧。
為了不讓她再糾結這件事,他轉移話題,「你知道嗎?你那個水泥路方子我把它呈給了父皇,如今京城的路也修了起來,父皇甚至讓人賞了大批的金銀珠寶並說了嘉勉的話,你說,我這回要是再把風鼓機和拌桶的圖紙送上去,會不會更得聖心?」
雍州、微州、霸州在歷代君王的手裡都是貧瘠之地,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皇帝原先也沒想要這個兒子做出什麼政績來,只是打發他離京,萬萬沒想到他卻送來一個水泥方子,這路一修下去,不只帶動了整個大咸朝的經濟、民生,各方面也都朝著富強康樂的大國邁進,雖然還不到萬邦來朝的繁榮景象,但這個基礎的改變卻讓周邊小國眼紅,各個都想方設法地想取得這方子。
更何況皇帝也聽說了,晁寂治下的領地不只有了起色,人口也逐步成長,種種因素加在一起,讓他也看到了晁寂的能力。
晁寂認為他能改善和他父皇的關係,都是因為有了蘊月光這個福星。
蘊月光沒吱聲。
見她聽得專注,他也說得更加起勁,「當然,我們自己住的地方要先把這兩樣農具推廣下去,可以大大提高百姓的耕種效率,造福更多的農民。」
屯兵、墾田、牧馬是發展三州的命脈,也是讓他治理的州縣富饒起來的長遠措施。
從古至今,大咸國就是個農耕國家,吃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她同意到不行,心中莫名覺得,也許這個人真能讓這偏遠荒僻的三州繁榮發展起來。
「領地里的百姓都是王爺的子民,你一心為他們設想,這是他們的福氣。」
「你也這樣認為?」他的聲音有些迫不及待。
她點頭,不得不承認,這樣神采飛揚的晁寂就像一束光,能把人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都說自信的女人最美麗,看來擁有自信的男人也一樣帥氣。
「你想想,要是每戶農家都能有這兩樣工具,能省多少事,所謂工慾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點都沒錯!」
以前他就覺得妻子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他能毫無罣礙地在她面前談抱負、談民生,談他想建設封地的理想,如今她不只替他生下兩個嫡子,自己也被她深深吸引,他從沒在一個女人身上發現過這麼多的驚喜,也從未對一個女子如此沉迷。
三年的分別,融了心,蝕了骨髓,他的心,已經住不下別人了!
自從病後,蘊月光越發看得開,見晁寂難得的歡天喜地,便道:「既然你有用,圖紙你就拿去吧,但是如果可以,我有一件事要請求你。」她一點都不覺得可惜,也沒想過要拿這兩樣東西來撈銀子。
聽她那口氣,看她那模樣,還用了請求二字,晁寂心裡咯噎了一下,下意識覺得她後面的話不會太好聽。
「你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眼神空洞迷茫,像是內心正在跟自己拔河,她的聲音彷佛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我這身子大概是好不了了,哪天我走了,希望你能等宇兒、宙兒十三歲以後再續弦。」
無論她的記憶里有沒有這個男人的存在,但在感情上她已經承認了他。
十三歲,應該有自保的能力了,別人就算想欺負他們哥兒倆也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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