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0章 她的信仰

    依依，來和我博弈吧。

    輸了你就歸我，贏了？你不可能贏。

    墨依依晚上給自收拾了東西，還是了無困意，沒辦法，她找了本欽天監的藏書開始看。

    這一章，講的是天定命格。再厲害的聖女，也看不到自己和所愛之人的命運，這就是天定之外，必有掌控不了的事情。

    她側過頭，看了一眼手心中的紋路，明明別人的在她看來是那樣清晰，到了自己這裡，卻模糊不清。

    她知道，她的命運並沒有那麼多變化，但如果她給自己測算，可能是大凶，也可能是大吉，變化多端。

    輕輕嘆氣，放下了手中的書，她準備默念一會兒心經。

    可誰知道，才默念了兩句，她就進行不下去了。今天她莫名地心神不寧，她捂著心口，不知道該怎樣排解。

    白天的時候，窗外就是陰沉沉的，到了晚上，更是一點都沒有轉晴。

    往日還能有月光傾瀉進來陪伴她，這次卻只剩下她孤單一個人。

    不對，她都很久沒有晚上的時候枯坐在這裡了，她身邊總是有一個男人的。

    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胳膊，墨依依很不想承認，她竟然開始想念起墨清寒來。

    想念他的臂彎，他火熱的懷抱，還有最親密時他的呼吸。

    每一次，他的眼神都灼熱非常，又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要將她吸進其中。

    墨依依的手慢慢地往上挪，最終她抱住了自己的頭。你到底想要什麼呢，墨依依不斷地在心中質問自己，如果這都不是你要的結果，那什麼才是？

    到底是誰禁錮了你？又到底是誰在逼迫你？她想不明白，頭痛欲裂。

    枯坐了一整晚，第二天墨依依下床的時候，脊背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一動就咯吱咯吱地生疼。

    她在地上走了兩步，腳也是軟的，咬咬牙，她保持面容的平靜。

    墨清寒要今天一早離開，墨依依走出房間之前，看了看她放在角落中的包裹。

    那是她昨天晚上收拾的，等送走了墨清寒，她就把裡面的東西都放到原位去。

    推開房門，陽光有些刺眼，她抬頭看了看，又漠然地低下了。

    明明這樣好的天氣，卻根本就驅散不了她心中的陰霾。

    她很想找個人問問，她到底是怎麼了？可是那個能讓她依靠的人，已經決定離開了啊。

    從此之後，他將不再屬於自己，或許有天，他身邊會多出一個陪伴他的人，他會像是以前愛慕元錦玉一樣，心心念念著那個人。

    為什麼一想到這裡，她的鼻子就酸了，恨不得現在就拉著墨清寒，讓他別走？說到底，她有什麼資格。

    墨依依走到欽天監的門前，墨清寒已經在了。朝陽初升，夜晚留下的霧氣還沒散。

    乳白色的光暈掩映中，她看到了那個穿著紅色衣裳的男人。肆意張揚，這是他一直的模樣。

    多少年過去，時光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卻將她的心變成了這般看不懂的樣子。

    默然地往前走，心中有兩個聲音響起。

    一個雖然平靜，但她還是聽出了蠱惑來：「好，就是這樣，去和他道別，告訴他，以後你們就是陌路人了，再不會有男人來干擾你的心性，你還是那位純潔的聖女。」

    純潔？墨依依心想，早就已經不純潔了啊。

    另外一個，只是在無助地啜泣，聲音很小，像是明白，她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中。

    或許今天過去，她就要從墨依依的心中消失了。

    墨清寒轉過身，看向墨依依，臉上只有淺淺的笑容。那一瞬間，墨依依忽然在心中說，他並不是真心想笑。

    男人往前走了兩步，站定在墨依依的身邊，淡淡地道：「來了。」

    墨依依點點頭，看到了他身後的馬車，想來他的包袱都已經放在上面了。

    「你……這就要走了麼？」話出口，弄墨依依的嗓子很乾澀，讓她想咳嗽起來，但是她強忍住了。

    不行，這是他們最後一面，她絕對不能出醜，給墨清寒留下什麼壞印象。

    墨清寒悠悠回答：「是啊，馬上就要離開了。」

    墨依依藏在袖子中的手，慢慢攥緊，心中像是有千萬條螞蟻在啃咬一樣，她的血液都快倒流了。

    起初，那還是酥酥麻麻的感覺，到了後來，就越來越痛。

    仿佛一夜的沉澱，讓那些毒素都進入到了她的血液中，她的心已經快麻木了了。

    「那你以後，就不回來了麼？」

    「是啊……」墨清寒只看了欽天監一眼，就把目光收回來了，「京城，已經沒什麼好讓我留戀的了。」

    「沒有了麼……」墨依依苦笑，「也對。」

    你本來就不是京城人士，我也不是，我們就像是飄落的浮萍，因為一些人，一些事，才在京城紮根。

    以前是有人需要咱們。現在不需要了，咱們也應該飄走了。

    但是她真的很想問問，你一點都不想再見到我了麼？難道你忘記我陪伴在你身邊的那段日子了麼？

    我明明以為，我和你會相依為命，浪跡天涯的。

    心中那個冷淡的聲音，還是想蠱惑墨依依，她猛地爆發了一陣強悍的精神力，直接壓制住了他：「閉嘴，你不過是我身體中的東西，信不信我現在就捏碎你。」

    墨依依是對著心中喊的，所以墨清寒並沒有聽到，但是他敏銳地感覺到，墨依依的情緒變得不對勁兒，波動很大。

    這本來就是一場豪賭，在此之前，墨清寒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不敢說，自己會萬無一失，但這恐怕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依依，來對我敞開心扉吧，你到底是想追求什麼，又在逃避什麼呢。

    「那我就離開了。」哪怕心底有千萬種不舍，墨清寒還是決定轉身了。

    墨依依忽然抬頭，叫住了他的名字：「墨清寒！」

    不是國師大人，久違的名字，讓墨清寒的嘴角邊染上了笑容。

    他沒回頭，背影筆挺，抬頭的時候，像是在遙望遠方，心中非常期待又渴望。

    墨依依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去拽墨清寒的袖子，卻不敢碰到他，因為他的停下，她也愣住了。

    為什麼要叫住他呢？她是想說些什麼？她不知道啊。

    墨清寒也沒催促她，就這樣耐心地等待著。依依，別讓我失望。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的生命是我給你的，你人生的方向是我為你找到的。

    你說你有信仰，那你的信仰到底是什麼？

    墨依依的手，要頹唐地放下，眼中卻蓄滿了淚水。

    她不知道怎麼挽留，她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話語，可是再不卑微地乞求，墨清寒真的要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墨清寒就這樣靜靜地佇立，等待了墨依依許久，都沒等到她的動作，於是他的腳步不再停歇，慢慢地往馬車那邊走去。

    墨依依張口，想要叫他，卻因為太緊張，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

    他的腳步，一下下踩在地上，聲音卻像是從她的心上發出來的。

    墨清寒走的緩慢，眉頭也漸漸地蹙起來。難道他真的要輸了？

    前兩天他和墨依依說，今天一定會離開，自然是騙她的。

    他就算是離開，也一定會帶上墨依依，哪怕是用什麼強硬的手段。

    這世間，他渡過去了元錦玉，卻渡不過去墨依依。

    什麼時候開始呢，她成為超越自己生命的存在。試問，一個人要怎樣才能主動放棄生命。

    她就是活著，心跳，呼吸的意義啊。

    墨清寒已經走到了馬車邊，正要伸手，去掀開馬車的帘子。

    日子上，已經快是春天了，但是冬天的冷風，並沒有消散。

    它始終在吹著，從臉上，疼到心中。

    墨清寒的思緒紛亂，他看了一眼高遠的天空，此刻竟然還有心思去想，這場寒冬未過，是不是還會下雪。

    他挺喜歡下雪的，尤其是墨依依在他身邊的時候。

    燒一個火爐，墨依依這個小書呆子就在他旁邊看書，有她在，他都不怎麼能靜下心來。

    於是要麼自己找點事情做，要麼就去和她一起看，順便騷擾一下他。

    墨依依總是有點生氣，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每當這個時候，墨清寒就覺得她跟一個小兔子似的，屬於自己的小兔子。

    基本上，墨依依是不會太鬧他的，生氣也只自己憋著，委委屈屈地往一邊靠。

    墨清寒往她身邊湊，墨依依躲無可躲了，才會氣憤地拍拍他的腿。

    每當這個時候，墨清寒就哈哈笑起來，不逗她了。

    如果我真的走了，以後你看書的時候，是否還會想起我？

    怎麼不會。墨依依昨天晚上，為什麼會心神不寧，因為想的都是他啊。

    現在她呆滯地站在原地，還在和心中的那個聲音吵架。

    「他就要離開了，我卻無能為力，為什麼我的心會這樣痛？」

    「這都是正常的，你只是習慣了有個人陪著你，保護你而已。現在你已經足夠強大了，你不需要他了。」

    「不，我是需要的，沒有他，我堅持不下去。」五行八卦，這條路真的太難了。

    這一刻她才發現，她根本就沒有一顆純粹的心。

    以前這條路，布滿荊棘，她雖然總是會弄傷自己，卻不會走彎路，因為他就是自己的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