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0章 如何處罰

    事情敗露，元太妃退無可退，想為自己狡辯幾句，可是看到元錦玉那寒涼的眸子，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元錦玉揮揮手，讓侍衛將黎成和林泉放開，他們同元錦玉行禮，退出殿外，將這裡層層包圍起來。

    如今已經明確了誰是叛黨，只要元錦玉一聲令下，他們就能將元太妃追拿歸案。

    轟隆，大殿的門被死死關上，好像是隔斷了外界的所有光芒，讓這裡幽深又灰暗。

    明明正殿不算小，可是元太妃站在其中，只覺得到處都是閉塞狹窄，胸腔也被擠壓著，難以呼吸。

    她的臉，慢慢從慘白變得漲紅，哪怕元錦玉挖苦，她也半個字都沒有反駁。

    不是不想，而是沒有理由。

    她只後悔，剛剛怎麼親口承認了事實。

    最後的希望，被她寄托在了慕林的身上，她倉皇地看著慕林，不敢相信心中的那個猜想：「你也是早就知道這個計劃，引出本宮來？」

    他可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啊，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心！

    慕林站在原地，身子僵硬，他覺得自己愧對皇兄和皇嫂，也愧對這天下的黎明百姓。

    這幾年，他的每一次勸說，元太妃都沒有聽進去過，還憑著她多年的底蘊，一次次地給慕澤元錦玉添堵。

    放在別人身上，肯定已經殺了她幾百次了。而自己呢？就是因為這份生養之情，哪怕以前已經告誡過她，若是她再犯錯，自己絕對不會再留情，可是當真的面對抉擇的時候，他竟然還是沒辦法坦然地對元錦玉說，按照刑法來處置。

    慕林從小到大，從未這麼難過過。哪怕是在西海征戰那麼艱苦的日子，他都熬過來了，而現在，眼睜睜的，他就要被毀在親生母妃的手上了。

    慕林的沉默，在元太妃看來，就是默認了。

    她現在還不認為是她做錯了，只後悔沒做的更隱蔽一些，於是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慕慕林數落著：「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慕林終於抬頭，緩緩地看向元太妃，那雙眸子裡，是深深的蒼涼和無奈。

    他啞著嗓子問了一句：「母妃，您還要兒臣如何？難道真的逼死兒臣，您才滿意麼？」

    元太妃愣住了，咬著牙，惡狠狠地說：「我是真心為你好，怎麼可能想讓你死！」

    自從事情敗露後，孫梓珊就深深地痛恨上了元太妃。同時，她心中更加自責。

    是她年紀小，不懂事，被元太妃求了兩句，就覺得她可憐，還將她往外面帶，給她可以對林泉動手的機會。

    幸好今日站在這裡的，是林泉，換做他人，皇后娘娘指不定已經死了幾次了！

    最讓她怒氣衝天的是，元太妃現在仍不知悔改，反過來責怪慕林？

    孫梓珊猛地就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不是敬元太妃是長輩，她一巴掌就打下去了！

    「元太妃，我以前就告誡過你，再害人，我和殿下都會因你而死！以前是皇上不追究，所以消息才沒有傳出去，現在你可知道，整個皇城，乃至整個南疆，都知道了你要謀反！你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妃，不該不知道，謀反是個什麼罪名！」

    孫梓珊一顆心完全沉了下去，話語像是刀子一樣，狠狠地往元太妃身上割著，讓她神情恍惚起來，甚至還往後退了兩步。

    孫梓珊還想再罵，被慕林攔住了，他滿心疲憊地將孫梓珊拽到自己的身後，看向元太妃，已經沒有了半點親情。

    這個女人，真的已經把自己所有的耐性都消磨掉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察覺不對勁的麼？就在剛剛，你鼓動我篡位的時候。一般人在那種情況下，第一反應是保護君主，可是你的理由，卻說的那樣自然，連後路都為我找好了，說你事先沒有準備，誰能信？」

    慕林此話一出，黎成和林泉也詫異了。他們原本以為，慕林是真的相信元錦玉被害了，才會那樣激動的，沒想到他是給元太妃下了個套！

    黎成還有點羞愧，覺得自己錯怪了慕林，若是有機會，他必須親自和慕林道歉。

    林泉站在黎成身後，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所以她演的那麼賣力，在場的幾個人，基本上都看出來了？

    尤其是皇后娘娘，她是一早就查覺到了！這該有多聰慧？

    趨利避害是一種本能，她依舊很尊敬愛戴元錦玉，可是從今日起，她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和元錦玉的差距是有多大，半點害人之心不敢有。

    她其實一早就想，元錦玉若是真的和老爺之間有什麼，哪能鬧得人盡皆知。當然，這些話她不敢對黎成說，生怕他認為自己不相信他。

    元太妃聽了慕林的話，更是心如死灰。

    他察覺到了自己的意圖，卻選擇了元錦玉，元太妃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前路。

    許久後，她緩緩地笑了出來。

    最開始，聲音還不大，慢慢的，卻變得喑啞可怕：「原來在你所謂的大義面前，親情也是可以捨棄的是麼？我是你的母親啊，你怎麼能不站在我這邊！」

    慕林這次，也終於冷下心腸來：「母妃，您其實需要的不是一個兒子，而是一枚棋子，可以按照你的想法行事。但是兒子是人，不是物件，有自己的思想和決定。你從不曾了解過兒子的內心，如今還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有的時候真的想，若是你不是我的母親，那該有多好？」

    要和元太妃斷絕關係的念頭，慕林以前也表現出來過，但是這次，他卻直說了。

    元太妃腿一軟，沒有人來扶，她直接就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慕林：「你真的要捨棄我？」

    「母妃，你現在還不明白麼，不是誰捨棄誰，而是咱們都萬劫不復了。」真正到了這一刻，慕林反而鎮靜了下來。

    血肉親情，永遠都不能改變，所以他只要活著一天，就要替她求情一天。

    慕林轉身，對元錦玉的方向跪了下來。自從他成為親王后，就很少對她行這樣的大禮了，兩次跪拜，竟然都是為了元太妃道歉。

    「皇后娘娘，臣弟願意自貶為庶民，只求您能繞過元太妃一命。臣弟會尋了合適的人，交了兵權，然後帶著一家人歸隱，日後就讓母妃常伴青燈，守著一方祠堂，再不出門。」

    這是要折斷元太妃後半輩子的翅膀。還斷了他之後的前程。

    但慕林覺得這樣還遠遠不夠，他又退一步：「或者皇后娘娘覺得臣弟罪無可恕，將臣弟斬了也好。只求您饒過母妃一命。」

    說著，他緩緩轉頭，看著孫梓珊，那眼神中，滿是不舍和愧疚：「臣弟娶了梓珊，卻沒讓她過上兩天好日子，也請娘娘大發慈悲，看在梓珊毫不知情的份上，放過她吧。」

    慕林一心求死，重重地磕頭，那聲響不像是叩在地上，而像是叩在孫梓珊的心上。

    她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也跟著慕林道：「皇后娘娘，如今元太妃逆謀已經證據確鑿，臣媳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臣媳願意和殿下任憑您處置，只求您放過臣媳的母族。」

    孫大人在朝為官，兢兢業業，黎成很欣賞他。並且孫大人一直挺滿意慕林這個女婿，還總是拽著他商討國事，教他要忠肝義膽。

    想來孫大人早就察覺到元太妃有二心了，他不能直說，隱晦的表示下，慕林也明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元太妃只要一日不死，隱患就一日不會停歇。

    慕林保持叩首的動作沒起身，他盡力保住元太妃的命，可是他也明白，希望很渺茫。

    元錦玉站了一會兒，腿有些酸，於是她慢慢地走去椅子邊坐下，自始至終，沒有對慕林和孫梓珊說過話。

    她的不表態，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心慌。黎成和林泉不敢開口，將元太妃揪出來，他們就已經能功成身退了。

    元太妃卻害怕地喊著：「你不能殺了他們！」

    元錦玉冷冷地抬頭，目光直射元太妃：「還不明白麼？若是本宮真的起了殺心，他們都是因你而死。」

    因你而死，四個字就像是龐大的山石，直直地砸在了元太妃的心頭。

    元太妃嘴唇毫無血色，顫抖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元錦玉又說：「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對本宮大喊大叫。本宮如今是孕婦，心情起伏太大，控制不了自己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來。」

    看著元太妃，元錦玉的語氣滿是鄙夷：「沒見過犯了錯，還能這樣趾高氣昂的，本宮給你們的印象，難道很寬和麼？」

    銀杏立於元錦玉身後，低頭想著，小姐性子其實溫婉得很，但絕對不是沒有脾氣的。

    就說當初在相府，一家子的人都想害她，哪個得到好了？

    這元太妃就是不識好歹，非要走到絕路，才想著後悔。

    再一再二，元錦玉是不可能給元太妃機會了。

    只是她也犯愁，如果真的殺了元太妃，以後和慕林的關係，也就別想彌補了。

    他是深明大義，對於元錦玉的命令，不會阻攔。

    但那畢竟是他的母親啊，就說元繡玉那樣心腸歹毒的女人，崔氏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是無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