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3章 必有一戰

    最是難受離別苦。元錦玉的心弦被觸動了，就怎麼都停止不下來。

    她伸出手，挺著大肚子，卻抱住了衛楚秀，用盡了力氣。

    經此一別，到底要多少長時間才能再相見？會不會再也看不到了？

    如此美好的秀秀，如此讓自己喜歡的秀秀，自己怎麼就捨得，讓她離開京城呢。

    因為她太用力了，衛楚秀能清楚地感覺到，元錦玉的肚子在緊緊地貼著自己。

    慕澤在一旁始終都盯著她，本來想給元錦玉拽開，但是看她現在情緒太激動，知道若是不讓她把心中想說的都說出來，她一定會更難受。

    衛楚秀也被元錦玉此舉觸動得紅了眼圈。她回手抱著元錦玉，感受她小小軟軟的身子，卻不敢用力。

    畢竟她是習武之人，元錦玉太嬌弱了，若是被自己弄壞了怎麼辦？

    元錦玉卻還嫌不夠似的，一個勁兒地說著：「秀秀……都是我的錯，若是我早點發現他們的陰謀，你也不會走到這一步……都是我沒保護好你……」

    衛楚秀現在已經淡然很多，看到她這樣激動，就反過來安慰著她：「做錯事的是我，殺人的也是我，錦玉有什麼好道歉的？我最擔心的就是你會因為這件事感覺到歉疚，錦玉，你答應我，以後我還是你記憶中最好的模樣，多想想咱們之間那些開心的事情好麼？讓我放心地離開好麼。」

    元錦玉哽咽了：「嗯……好。」

    她雖然是想做出些承諾，可是她要做出的那些事情，自己都沒把握，還怎麼好給衛楚秀希望？

    若是衛楚秀一直在西北等著自己，到了晚年都沒等到自己去迎接她，她會不會抱憾終生？

    那種情況，元錦玉每想一下，心臟都不由得抽痛起來。

    耶律真一直都在遠處看著，拓馬興已經死了，他的屍體不能帶回到西北去，會有大周的士兵來處理。

    衛楚秀和元錦玉依依惜別的場景，他也看在眼中。

    出奇地，他對衛楚秀，竟然是那樣的心疼。

    總算是拖到車隊啟程的最後一刻，耶律真終於說著：「楚秀，咱們該走遠了。」

    慕澤也很是不滿意衛楚秀抱著元錦玉那麼長時間，若不是看元錦玉現在的情緒太不對，他早就出面了。

    好在元錦玉雖然捨不得，最終還是放了手。

    本來衛楚秀是想騎馬離開的，奈何她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勇氣，坐在馬背上，讓元錦玉看著她的背影離開。

    於是她把自己的馬交給了耶律真的侍從，隨著耶律真上了馬車。

    等馬車緩緩開動後，她掀起了車簾，對元錦玉揮了揮手。

    元錦玉依舊是眼淚汪汪地，櫻唇沒有太多的血色，雖然穿得很多，可是在雪地中，卻還是小小一隻。

    她也揮著手，生怕衛楚秀看不到似的，馬車每往前走一步，元錦玉就也跟著往前走幾步。

    最終還是慕澤看不下去了，攔住了她，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同她說：「錦玉，外面冷，咱們回府吧。」

    要先讓徐林給她診脈，慕澤怎麼總感覺，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如今這個孩子已經快六個月了，元錦玉正是很危險的時候，可千萬不能出事。

    慕澤承受不住一絲一毫她會離開自己的可能。

    元錦玉其實已經堅持到極限了，在她的目光下，衛楚秀終於一點點地把車簾給放下了，馬車在路上越走越遠，直到沒有了蹤跡。

    元錦玉沒堅持住，哭了出來，好在慕澤在她身邊，還能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把自己的淚水，都灑在了慕澤的衣服上。雖然他感覺不到她淚水的溫度，但還是一下下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勸著：「錦玉，別難過了。她走了，你也要往前看啊。」

    元錦玉其實是個很理智的姑娘，她是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每一步該怎麼走。所以當重生後，遇到重重挫折的時候，她也知道該怎麼應對。

    她從來都沒像是今日這樣，眼看著秀秀被人帶走，卻無計可施。

    她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曾經他以為自己很強大，誰知道那都是假象。

    到底要怎樣才能保護好，她想要保護的人？

    撲在慕澤的懷中，她哽咽地說著：「九哥，我知道我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但是我忍不住……對不起……」

    元錦玉剛重生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鐵石心腸的。

    可是後來，老夫人對她好，秦桑報恩於她，林姨娘處處護著她。

    她的丫鬟銀杏和紅葉，對她忠心耿耿，從五台山救回來的夜蘭，也為了她做任何事情。

    璃瀟和林林，就更不用說了，一個是救命之恩，一個是知遇之恩。

    而最讓她明白，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為了復仇而活的，是慕澤。

    這個明明最冷酷的男人，卻溫暖了她，讓她明白，她的生命，明明可以很多姿多彩，關鍵是看她想要怎麼活。

    所以這樣的九哥，她怎麼捨得讓他為了自己擔心？

    慕澤在聽到元錦玉這話的時候，就知道他剛剛說的那句話，說錯了。

    元錦玉的心思太細膩，也太容易多想，現在一個衛楚秀、兩個孩子就足夠她受累的了，自己最不該的就是在這個時候添亂。

    於是他輕輕地捧著元錦玉的臉頰，讓她凝視自己的眼睛。

    從她的眼中，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慕澤一字一頓，別樣篤定：「錦玉，不管是到什麼境地，你都不是我的拖累，我是這個世界上，你最可以依靠，最可以相信的人。自小的經歷告訴我，對自己不好的人，都不可信，若是有機會，必定要千百倍地返回去。但是錦玉，你不一樣。」

    慕澤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你就算是無緣無故地讓我去死，我也願意。我想做你的依靠，不想讓你處處顧慮著我。我總是擔心自己給你得不夠多，你怎麼卻不懂得要？」

    元錦玉本來就難過，現在被感動得，哭得更歡了。

    慕澤真擔心這麼冷的天兒，她在外面哭花了臉，就帶著她回府了。

    好說歹說的，她才肯不哭了，只是依舊是抽抽搭搭的，慕澤看著她似乎因為有些累，所以昏昏欲睡，索性就哄著她。

    元錦玉能不感動麼，她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

    跟在慕翎身邊的時候，她生怕自己要的多，被慕翎厭棄了。

    而有這種心思的原由，還不是因為，慕翎曾經表示過，不希望她變成拖累和麻煩。

    現在她懂了，不愛自己的，才會怕自己要的多，真正愛自己的，只會覺得給自己的不夠多。

    於是她的心情總算是好受了點兒。

    慕澤擁著她躺在床上，總算是說出了她剛剛一直都想說的話：「你覺得耶律真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麼？」

    「不像。」就看慕澤能當場射殺了他自小的幕僚，他都能忍耐下來，就知道這個男人，一定不簡單。

    再者，他才來到京城多長時間，就把詩句給攪和得天翻地覆，這樣的本事，誰人能有？

    那個葉嵐紹，連給耶律真提鞋都不配。

    慕澤沉吟片刻，道：「這就對了，既然你都知道他是個如此的人，那你認為，對於西北獨立出去的事情，他能善罷甘休麼？」

    「不會。」元錦玉已經想過了，耶律真指不定在京城中，已經拉攏了誰做助力。

    慕澤一點一點地引導著：「既然他不可能放棄，就說明，大周和西北，必定有一戰，而且這一戰，應該不會遠了。」

    元錦玉詫異地看著慕澤，想著，他怎麼會這麼胸有成竹的？

    慕澤被她的小模樣逗得不行，主要是她剛剛還哭了那麼長時間，現在兩隻眼睛都是淚汪汪的，惹人憐愛得很，於是他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才說：「男人最是了解男人，尤其我們都是戰場上的男人。錦玉不妨想想，大周若是和西北開戰，皇上會選擇誰做主將領？」

    元錦玉最開始想到的就是慕澤，不過皇上的心思還不好猜，於是她就試探地問著：「總不會是容辰吧？」

    衛楚秀都被帶走了，若是容辰在戰場上不堅定，被西北給招降了怎麼辦？

    「恰恰相反，皇上一定會選容辰。」慕澤在提起戰場上的事情時，永遠都是格外堅定。

    而元錦玉也非常相信他。別看九哥音律不怎麼好，論起排兵布陣來，京城的這些將領加起來，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最關鍵的是，元錦玉之前其實很疑惑的，九哥在感情上這麼直來直往的，怎麼在戰場上，就那麼會耍心機和手段呢？

    後來這個問題，慕澤也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元錦玉答案。

    若不是真的愛慘了她，不捨得用一點點的心機和算計，他怎麼會把自己敞開，把心都放在元錦玉的面前？

    「何出此言？」元錦玉雖然是問著，其實眼中已經帶了崇拜。

    「就像是這麼多年，若是和西北打仗，一定會派容老將軍去一樣。他對西北的人有著難以放棄的仇恨，皇上不用擔心他叛國。現在的容辰，對耶律真，就是奪妻之恨。既然如此，皇上就找到容老將軍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