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0章 誰做決定

    那孟老爺簡直是氣得火冒三丈：「黎成！你說誰是找死！小兒可是死在禁軍手中的啊！這個責任，若是寧王不負，那誰來負，你嗎！」

    皇上見他們都吵起來了，更是忍無可忍地喊著：「都給朕停下！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難道你們還想要造反麼！」

    皇上怒了，大殿中登時鴉雀無聲。而慕澤和容辰，就是在此刻走進了殿中。

    其實剛剛大殿中人，說的那些話，慕澤離很遠的時候，就聽到了。

    不過他依舊是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臉色也是絲毫沒有變化，就像是往常一樣上朝。

    只不過他原來都很準時，這次卻來晚了這麼長時間。

    給皇上行禮，他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給父皇請安，兒臣來晚了。」

    皇上看到慕澤來了，說實話，是鬆了一口氣的。他不在，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該怎樣決定。

    尤其是禁軍的事情，那個孟大人，恨不得都要爬到他的頭上來了。

    這會兒別說是剛剛還言之鑿鑿要懲處慕澤的孟大人了，其他很多人都慫了。

    他們本以為，慕澤今日不能來上朝了呢！誰知道他竟然在最後的時刻趕到了！

    容辰也同慕澤一樣，給皇上行禮。

    因為慕澤的一席話，他已經比昨晚要淡定了很多。雖然容老將軍的死，每想起一次，心中都會隱隱作痛，可他還是沒有把這份痛苦表現出來。

    皇上讓他們兩個免禮，看他對慕澤的態度很是平和，就知道他沒有什麼想要怪罪慕澤的念頭。

    昨天晚上的事，再算，也算不到慕澤的頭上去。

    甚至多虧了他的用重兵鎮壓，不然這些武將還不真的要把京城的天都給掀了？那個孟公子會死，說到底也確實就是他找死，怨不得別人。

    而面對容辰的時候，皇上已經換上了一副悲戚的表情：「逝者已矣，容辰，你且節哀。」

    容辰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影異常單薄，明明他比慕澤還要大一些的，可是和慕澤站在一起，卻有些弱不禁風。

    「多謝皇上體恤。」他開口說話，嗓音也像是破風箱一樣，撕拉撕拉的。

    那沙啞的嗓音，和悲戚的表情，無一不在表示，他此刻是有多痛苦。

    皇上也動了惻隱之心，當場在大殿上就同容辰道：「老將軍的死，朕也很痛心。西北部落明面上說，是大周的附屬國，實際上，大周每年只拿他們朝貢的那點東西，卻給了他們很多的便利，也給了他們很大的權利。因為有大周的庇佑，他們這麼多年，才能安穩地生活在那片土地上，不然敵國虎視眈眈，他們肯定早就被滅了。所以在這方面上說，朕是向著你們的。」

    慕澤一直都低著頭，靜靜地聽著，眼神越來越冷。

    因為他已經猜到了，皇上之後是想要說什麼了。

    慕翎和慕闕也都不是笨人，和身邊的親信對視了一眼，眼中的光芒都倍加幽深。

    那些武將們則比較大條，眼巴巴地看著皇上，就等著皇上給他們做主呢。

    皇上倒是好，把這個皮球，直接就踢回到了容辰的身上：「容老將軍是死在衛楚秀的手上的，朕畢竟不是容家人，不能替你做主，所以你看，你想怎麼處置她？」

    容辰在聽到皇上這話的時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大殿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是啊，他們肯定在嘲諷自己。

    你最愛的女人，殺了你的爺爺，你想怎麼處置她？

    容辰鼻端異常酸澀，這種感覺，比當初敵軍壓境，更加讓他厭惡。

    這筆帳，真的太難算了。

    爺爺的死，不能就這麼算了，他還記得今早出門時，爹娘對自己的叮囑。可是自己怎麼怪秀秀？昨天晚上，他那麼傷心難過，都不忍心傷害秀秀一根手指頭，更別說現在處置她了。

    在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個不孝子。那些武將們都用殷切地眼神看著自己，希望自己做出決定呢。

    但是他真的說不出口。

    若是秀秀也死了，他這一輩子，就徹底毀了。

    而且，他也捨不得啊。

    就這麼低頭沉默半天，喉結動了幾動，容辰都沒說出來什麼。

    皇上像模像樣地坐在龍椅上，其實眼底已經帶了一絲放鬆。

    他已經等他們許久了，之前那些人吵得那麼熱火朝天的，皇上也沒準備就這樣為誰做主。

    因為坐在他這個位置，做出什麼決定，都是錯的。

    既然如此，就讓容辰自己選吧。

    到底是選擇孝道，還是選擇自己的女人？

    衛老爺在剛剛求了皇上後，就已經站了起來，此刻他雙眼猩紅地看著容辰，說出的話，也是句句誅心：「容辰，秀秀用不著你施捨什麼。若是你用曾經對秀秀的恩情，要她為你償命，那衛家上下，都無話可說。但若是你想讓她為了容老將軍償命，那衛府上下沒一個答應！當時的情況你也清楚，秀秀不出手，就會被你爺爺殺死！她身上那些傷口，都是你爺爺造成的！你想為你爺爺報仇，誰為我的兩個兒女報仇！」

    衛老爺越說越生氣，無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虧我們昨天晚上還商量，看你對秀秀是真心的，還想要把秀秀嫁給你！現在我們只想說，幸好秀秀沒有上你這條賊船！不然肯定會追悔莫及！」

    容辰猛地抬起頭，看著容老爺，一副震驚到了極點的樣子。

    他剛剛是說了什麼？原來他們已經想要把秀秀嫁給自己了？

    容辰心底聲音動盪的。

    他們這都是做了什麼啊。

    昨夜衛楚秀在得知這件事時的心情，就是容辰此刻的寫照。

    但是他不能像是衛楚秀一樣，回去狠狠地痛哭一夜。他還要面對這些如狼似虎的官員，在其中尋找可以平衡的舉措。

    若是別人指責他，容辰可能會找到很多理由反駁回去，但是面對衛老爺，他是真的很抱歉。

    他對不起爺爺，也對不起秀秀，所以不管衛老爺把他罵的是如何的狗血淋頭，他什麼都沒說。

    皇上看衛老爺太激動，開口勸阻：「你的心情朕也理解，所以少說兩句。今日在早朝上，不就是要探討，這件事該如何做麼。」

    衛老爺咬了咬牙，這才控制住，沒有上前打容辰。但是皇上之前的話，明顯不像是要為了秀秀做主的樣子，而現在這件事太棘手，他到底能不能保護好秀秀，自己心中都在打鼓。

    反正誰要是想動秀秀，就先把自己這關給過了！如果真的要償命，那自己替秀秀還！

    容辰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眼看著那些武將還要張口爭辯的時候，慕澤開口了。

    他是對著皇上說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能讓大殿中所有蠢蠢欲動的人，都安靜下來。

    這便是大周的寧王殿下，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

    「父皇，您是否忘了，在這件事中，還有另外的一個人？以兒臣所見，還是應該先問問耶律真的意思，咱們再做定奪。」

    於是這球，又被慕澤給踢到了耶律真那裡去。容辰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慕澤一眼。

    多虧了他，不然今日自己在這金殿中，說不定就會做出後悔一輩子的決定了。

    皇上想了想，慕澤說的也有道理。於是他威嚴地道：「那就先散朝吧，你們幾個跟著朕去御書房，小宇子，你去把耶律王子請到宮中來。」

    宇公公馬上領旨，並且面對百官：「退朝！」

    眾人全部跪下，給皇上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的早朝格外長，皇上在下了朝以後，先去用早膳，慕翎因為也要在處理這件事，所以暫且就去了淑妃那裡。

    慕闕也有德妃那的去處，慕澤和容辰則沒有動，就始終在御書房等著。

    還是皇上體恤他們，讓人給他們備了早膳。

    容辰雖然自己的事情都已經很焦頭爛額了，還是問了慕澤一句：「你真的不去淑妃那裡看看麼？」

    他是知道他和淑妃慕翎都掰了，但畢竟血濃於水啊，爺爺死了之後，他才真正地後悔起來，怎麼之前沒有對爺爺更孝順一點。

    慕澤本來捧著碗的手，頓了一下，隨即面無表情地說著：「不用了。」

    淑妃和慕翎對是什麼心思，他早就清楚了。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他就不可能回頭。

    似乎是為了堵住容辰的口，他還輕聲地自言自語：「不知道錦玉現在用早飯了沒有。」

    昨晚睡得那麼晚，但是沒自己在身邊，她肯定不安穩，說不定早就醒了。

    元錦玉確實沒睡多長時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要是沒懷著孩子，早就出府了。

    現在寧王府也被重兵把守，甚至銀杏和紅葉伺候自己的表情都不大對，元錦玉猜測，應該是慕澤出門以前，叮囑了她們什麼。

    她也沒有挑明，只是用早膳的時候，更加沒胃口了。

    銀杏看著她，很是心疼，眼淚汪汪地：「小姐，您再多吃點兒吧，不然對身體也不好啊。」

    紅葉嫁人了以後，比之前更溫柔了，伺候元錦玉也是盡心盡力，應著銀杏的話：「是啊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