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9章 兒臣來了

    容家從先祖開始，便是以武將之身，建功立業。同時也非常清楚，帝王的猜忌之心，對他們這樣的家族來說，是何種滅頂之災。

    所以容辰始終都韜光養晦，回京後，見慕澤已經把兵權交了大半，他便也像是他一樣，手不握重權。

    其實被皇上猜忌的人，往往都沒有什麼造反的心思。

    比如站在自己面前的慕澤，他一直的心愿，都是能和元錦玉去南疆歸隱，不問江湖朝堂世事。

    但這些事情，真的不是他們能做主的。如果大周再起戰爭，慕澤作為將領，肯定會挺身而出。

    他們會交出兵權，一方面是他們本來就沒什麼爭權奪勢的心思，另外一方面，也是珍惜自己的生命。

    人活在世，不管講究什麼，都要先活下去才行。容辰和慕澤也都是正常人，都有欲有求，所以被擺在首要位置的，除了心中珍視的感情外，也就只有生命了。

    這種時候，若是皇上還要對他們舉起屠刀，他們肯定會奮起反抗。

    容家幾百年的基業，不能到自己手上，就變成了叛黨，那爺爺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比如這次不知道從哪裡被調遣來的容家軍，容辰確實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但若是自己真的坦白了，皇上也就知道，自己沒什麼底牌了。

    慕澤的意思他懂，就是不管怎樣，要先把皇上給含糊過去，讓他以為，自己手下的兵馬，異常強壯。

    這樣就算是他想要對自己動手，也會多了一分忌憚。

    而且皇上也是有貪念的，這樣的精銳部隊，他怎麼可能不想要？所以他在不清楚自己底細的情況下，一定不會輕舉妄動。

    想等到自己鬆懈了，既把容家軍得了去，又剷除一下容家的異己。

    容辰既然和慕澤是同一個陣營的，就肯定不能容忍和皇上之間走到那一步。所以說，有的時候，本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忠臣和姦臣，有的只是怎樣把握這種關係。

    皇上想動容家，那也要看看，自己同不同意。

    想清楚了這些後，容辰頗有感觸地對慕澤道謝：「殿下，多謝你今日的指點，如今我腦子都是混沌的，一會兒在皇上面前，還希望你能多多幫襯。」

    慕澤皺眉：「你忘了是誰前段時間一直幫你頂缸的了？咱們之間，不用說這些。走吧，早朝都要散了。」

    說罷，慕澤就先一步轉身，只留給了容辰一個背影。

    看著那個偉岸的身影，不知為何，容辰的心中些許溫暖了一點兒。

    就算是爺爺去世了，他的生活還要正常地過。他身上背負的擔子可能更重了，但是有那麼多還沒完成的事情，他怎麼也不可能放棄。

    慕澤因為是親王，一路沒人敢攔，兩個人到的時候，早朝還沒散。

    在外快要走進去之前，慕澤轉頭同容辰說了一句：「你也不要太擔心，如今戰事四起，九州烽煙，西北蠢蠢欲動，皇上不會輕易動你容家。」

    容老將軍在朝中的武將中，始終都是領頭羊的角色。皇上現在肯定已經深切地清楚，容老將軍的死，會在朝中造成多大的動盪。

    那些武將說不定已經在朝堂上鬧起來了。他一方面為了平定他們，一方面就要防範西北部族挑起戰事，肯定是心力交瘁。

    自己怎麼說，也是威震一方的大將，就算是皇上想要殺自己，也要先利用了自己。

    容辰點了點頭，堅定地看了慕澤一眼。很多過往，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最終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多謝，我記得了。」

    說罷，兩個人再轉頭，就這樣看著面前的殿門緩緩打開，慕澤先一步走了進去。

    其實容辰猜的沒錯，今日一早，整個朝堂都已經吵翻天了。

    皇上昨天晚上因為太焦躁，一整晚都沒有睡。早上的時候，看這些大臣還不省心，當然更心煩。

    若是以往，他們吵也多是分為兩派。慕翎和慕闕的人，往往都是意見不合的。

    但是這次呢，兩派中人，有的持統一的意見，有的則是恨不得都要打起來了。

    而他們說的事情，雖然是關於昨天晚上的，方面卻是不一樣的。

    有的一直擁護容老將軍，脾氣火爆地道：「就算是老將軍昨日帶著人，當街差點把那西北的王子給殺了，但老將軍也是咱們大周的人！絕對不能把錯處，怪在他的身上！不然咱們大周的臉面往哪兒擱！」

    還有的就是一向和這些武將不和的文官們，他們雖然一直都文縐縐的，但說出的話，卻一針見血得很：「京城的百姓很多都親眼看到了容老將軍當街行兇，就算是咱們想幫襯他，把這件事壓下來，也是不可能的！再者，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他一個將軍！難道你們還想說，容老將軍他比皇上還要尊貴麼！」

    兩伙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還有人提到了衛楚秀。

    依舊是那些擁護老將軍的武將們說：「那百姓還看到老將軍是死在衛府那個小丫頭手中了呢！殺人總是要償命的，皇上，臣懇請您殺了衛楚秀！」

    這回那些文官們都不駁斥了，有些甚至還表示著應和，顯然是他們也覺得，衛楚秀這次犯的錯實在是太大，誰都救不了她了。

    她就應該被處死，以慰藉容老將軍在天之靈。

    反對激烈的，便是衛老爺了。他就是為了衛楚秀的事情才上朝的，此刻「砰」的一聲就跪在了朝堂上，給皇上叩首，痛心疾首地說著：「皇上，臣也要請您為臣做主啊！秀秀本來就是為了保護耶律王子才跟在他身邊的，之前容老將軍蒙著面，誰知道是他？而且，很多百姓都有目共睹，老將軍他對臣的兒子、女兒都沒有留情！他是真的想殺了他們啊！昨天晚上，徐太醫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楚秋從鬼門關拉回來，秀秀身上全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口！臣幾代忠良，這種怨氣，讓臣怎麼打掉了牙，和著血吞！」

    衛老爺是屬於慕闕一派，雖然慕闕對於他這麼衝動地站出來，是有點不滿意的。

    但其實在某種方面上來說，他覺得衛老爺說的話有道理。

    加上衛楚秋既然沒死，那衛家上下就不能放，他們對於自己還有用處。所以作為衛老爺背後的主子，慕闕便站了出來：「父皇，雖然兒臣昨晚在府中陪著王妃，沒有親眼看到當時的場景，但想也知道很混亂。刀劍無眼，這過錯，恐怕不能全部算在衛楚秀的頭上。」

    慕翎是看到了的，而慕闕一站出來，他就不能再沉默。

    容家少了一個老將軍，若是衛府能再死個衛楚秀，那麼不管是慕澤還是慕闕的勢力，都能受到重創。

    所以慕翎也在此刻站了出來，對皇上道：「父皇，兒臣是目睹了過程的。但兒臣因為護著小世子，沒有機會站出來。」說著，他還看嚮慕闕：「老七，你的話雖然有些道理，但老將軍畢竟是死在衛楚秀的手上，難道只因為你那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衛楚秀就不用償命了麼？你且問問百姓，問問老將軍手下的那些武將，同不同意！」

    慕翎簡直就是把這些武將們心中的火氣都給勾出來了，他們在朝堂上就大呼小叫：「不同意！我們必須要讓衛楚秀血債血償！」

    有些武將情緒特別激動，一副若是皇上不答應，他出宮就親自帶兵去衛府拿人的樣子。

    朝堂上本來就是亂成一團了，竟然還有人，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參慕澤一筆。

    那是孟家的人，昨夜禁軍殺了他們家一個少爺。

    孟老爺站出來的時候，也是涕泗橫流，比衛老爺還慘：「皇上，犬子他犯了什麼錯啊，不過就是晚歸家，和禁軍起了幾句口角，結果就被禁軍給殺了！犬子他真是死的冤枉啊！臣希望您能給臣做主啊！」

    在寧王的事情上，剛剛起了分歧的四撥人，意見又不同了。

    他們紛紛站隊，但是大部分人，還是表示支持寧王的。

    誰敢不支持啊，小心寧王直接找個什麼理由，把你全家上下都給滅了。

    要知道，這都是有可能的！而且他都不用經過皇上，找到的理由，肯定能讓皇上都無話可說！

    黎成本來在剛剛都是沒說話的，這件事他看起來，也非常值得商榷一下再下定論，尤其是容辰和慕澤都沒在，他們此刻，分明就是趁人之危。

    所以比慕翎還沉默的他，直接站了出來，給皇上行了一禮：「皇上，寧王殿下昨夜只是讓禁軍維護京城治安，因為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肯定人心惶惶。而孟家的公子在這種情況下，還同禁軍起衝突，若臣是禁軍，肯定也覺得他是叛黨，藉機鬧事，所以說，他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麼？」

    黎成有的時候說話還是很犀利的，本來對於這個孟大人，他就不是很看在眼中。尤其慕澤對他有恩，他更是不能讓人這樣詆毀他。

    昨天晚上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想必孟府的人也清楚。

    不然的話，在孟公子死的時候，他們怎麼沒敢出來，就敢在慕澤不在的時候，馬後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