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玉湖之舞

    在宮中這麼長時間，林清雨確實明白了一個道理，對皇上下手，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說多少人明里暗裡地保護，就說皇上自己，在位多年，防範意識不是一般的強。

    可心中知道是一回事，被皇上嘲諷了一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清雨在心中把皇上給罵了個痛快，轉頭不和他交流了。

    皇上眼中浮現起一絲無奈來，不過嘴上卻沒留情面：「既然是留下侍疾，該做什麼，想必你心中也清楚。餵朕吃藥。」

    林清雨看了一眼，果然藥碗就在不遠處放著呢，她端過來後，還不情不願地問了一句：「妾身還得給你試藥？」

    「不然呢？」皇上輕飄飄地反問。

    林清雨皺眉喝了一口，之後才把藥碗端過來：「請……皇上喝藥。」

    皇上這回沒再為難她，把藥碗接過來，一飲而盡。

    而在皇上抬頭喝藥的時候，林清雨凝視他，頭一次發現，這個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長得其實挺好看。

    不像是一般的老者那樣，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皇上的頭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染一下，所以現在很是烏黑，只是髮根處，還是能看到銀絲。而他的眼神雖然滄桑，實際上沒有多少皺紋。加上眼神凌厲，若不是身子骨不那麼好了，一定是個很矍鑠的老頭兒。

    林清雨有些看得入迷了，皇上放下藥碗的時候，自己用帕子擦了擦嘴，隨即問著：「在想什麼？」

    林清雨下意識就回答著：「皇上年輕的時候，風華容貌，肯定不輸給幾位王爺。」

    皇上抬頭看了林清雨一眼，林清雨猛地就把頭給轉過去了。這是怎麼了？她的心怎麼還跳得快了？

    真是不知道說自己什麼才好，皇上的年紀，都能給自己當爺爺了！她胡思亂想個什麼！

    皇上卻不知道林清雨心中的掙扎，只是笑了笑：「畢竟要先有朕，才有他們。」

    林清雨留在皇上寢殿侍疾的事情，如同大風過境，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後宮的那些女人簡直都要嫉恨死林清雨了，怎麼她的運氣能這麼好？之前皇上病倒，她都沒去探望，皇上不罰她就算了，都快好了，竟然還讓她侍疾？

    可是就算是想要林清雨碎屍萬段，遠在皇上寢宮中的林清雨，卻不知道這宮裡其他人的想法的。左右她們再罵，也不能跳進來殺了自己就是了。

    以前她看元錦玉給淑妃侍疾，總覺得她痛苦得很，現在，輪到她自己體驗了。

    皇上就是個挑剔鬼，不能處理政事，就找她麻煩，尋她樂子。有幾次林清雨都要暴走了，皇上又能很快把局面控制下來。

    她真是恨死了這個糟老頭子，耍人很有意思的嗎？

    而林清雨沒發現的時候，她自從被從江南帶回來就死氣沉沉的，現在卻越來越有活力了。

    當然，她當初會落得那樣的境地，還不都是皇上害的。

    又過了幾日，皇上的身子總算是大好了，可以重新處理朝政了，不過他在上朝之後，幾位皇子還有朝中大臣都「擔心他的身體」，所以不讓皇上過多勞累。

    總而言之，交出去的那部分權利，也是收不回來了。

    張定其入獄了，但是皇上沒有昭告天下，表示給馮家平反。他這麼多年把柄一調查一堆，皇上在背後推波助瀾，加上幾個王爺極力進諫，很快，張定其就被拉到午門凌遲了。

    三千六百刀，聽說到了最後，張定其全身上下都沒一塊好肉了，而且他是活活痛死的。

    這回慕澤沒有去監刑，張定其被凌遲那日，他剛好休沐，在府中陪元錦玉。

    那日元錦玉和林清雨一起去見皇上的事，慕澤也向元錦玉了解過，聽她說皇上暫時不準備昭告天下後，沉默了許久。

    這日元錦玉坐在池塘邊餵水中的錦鯉，慕澤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她的身前，是大片大片的碧色荷花葉，只不過已經到秋天了，這抹綠色，可能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元錦玉背對著慕澤，手中捏著一個饅頭，捏起一塊丟進水中，就有一堆胖胖的錦鯉過來搶。

    「今日張定其凌遲呢。」元錦玉感慨了一句。

    慕澤走過來，在元錦玉身邊坐下：「嗯。」

    「九哥可是不相信皇上，能為馮家平反昭雪？」元錦玉又問了一句，手中餵魚的動作沒停。

    慕澤淡淡地回應著：「我沒有不相信皇上，只是猜不懂，他為何不能現在頒布聖旨。」

    「父皇想必還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吧。就是凌王和孫大人的攤子，還需要咱們去處理，別讓他們鬧出事端來。」

    一個饅頭很快就餵完了，元錦玉拍拍手上是饅頭碎屑，碎屑掉進水中，還有不少錦鯉過來搶。「看這些魚，吃得很可真胖。」元錦玉感慨了一句，之後狀似無意地說著：「九哥，自從那日被父皇趕出來之後，這朝中大臣恐怕都在猜忌，父皇是對咱們起了殺心吧？」

    畢竟不敢知情與否，都把錯處推到了張定其的身上，也就是自己和慕澤能和皇上對著來了。

    這樣的話，誰都會覺得是自己和慕澤不識時務，皇上恐怕早晚要厭棄他們。

    「殺心？沒感覺到。」慕澤直言直語：「就算是被猜忌了，左右不過是戮了親王位，重回南疆罷了，我還沒放在心上。」

    元錦玉靠在慕澤的肩膀上，眼中帶了笑容：「皇上不會對咱們下手的，我也從未在意過，那些官員們的想法。」

    他們沒有站出來勸諫的勇氣，在自己和慕澤出面之後，還在背地裡說說道道，其實讓元錦玉覺得挺有趣的。

    誰都知道慕澤是修羅王爺，所以這些人，不敢到他們面前來說這話呢。

    有的時候元錦玉都不由得想問一句，這世間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在一些惡劣的現象面前不低頭，反而被罵傻，蠢，得罪人，那些縮頭縮尾的，瞧不起敢於出頭的人，也是挺逗。

    但元錦玉和慕澤也不會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就是了，慕澤之後開口的，卻是：「現在刑部張定其被皇上凌遲了，不知道這個新尚書，會落在誰的頭上。」

    慕澤並不知道孫玉明在調查張定其案件中取到的作用，元錦玉卻知道。那可是自己的棋子呢。

    於是她只是柔柔地寬慰著：「新尚書，肯定不會是咱們的敵人的。」

    慕澤也沒問元錦玉怎麼這麼有信心，他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尖兒，等元錦玉開始搖晃腦袋的時候，才鬆手：「既然我休沐，不如帶錦玉出去走走？」

    元錦玉撲棱一下坐起來，眼睛發亮：「好啊好啊。」

    兩個人就這樣出門，準備遊玩一天。

    其實城中也沒什麼好逛的，可是這種鳥兒出籠的心情，可實在是太美妙了，尤其身邊還跟著自己的夫君，元錦玉更是開心得不得了。

    以往出門，元錦玉和慕澤還會易容，現在都老夫老妻了，也沒什麼忌諱的，帶上侍衛後，元錦玉只是蒙了面紗。

    而在城中閒逛的時候，那些百姓看到是寧王府的人來了，都會遠遠避讓開，所以元錦玉這一路都感覺挺悠閒，挺愜意的。

    中午的時候，兩個人是在酒樓中用的膳，元錦玉大快朵頤，小模樣異常可愛，看得慕澤都多吃了一碗飯。

    下午兩個人又去游湖來著，畫舫是三十租借來的，船上除了船夫，就只有元錦玉和慕澤了。

    今日天氣非常不錯，湖光山色，景色宜人。

    元錦玉站在船板上，看著開闊的景色，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慕澤忽然想起了當初元錦玉給自己跳的舞，那柔軟的身子，好像是還在自己的掌中跳動。

    他問過銀杏，元錦玉平素在府中都會做什麼。

    其實翻來覆去便是那幾樣，繡繡花，品品茶，寫詩作畫，剩下的時候，會每日練練舞蹈。

    於是慕澤看著元錦玉那翻飛的衣擺，在畫舫已經駛進了湖光水色中後，對元錦玉道：「錦玉，我很久沒看你跳舞了。」

    元錦玉轉頭，髮絲飛揚，眼眸似乎點綴了星光：「九哥想看？那我給你跳呀。」

    上一世跳舞只是為了取悅那個人，而這一世，她跳舞，是想讓自己和心愛的人都開心。

    想起元錦玉那妖媚的身子，慕澤有些嗓根發癢。

    元錦玉見到慕澤沒拒絕，便隨手脫下了鞋子，放在一邊，然後做了一個起手的動作。

    這次的舞步，和之前跳過的都不一樣。比掌中舞蹈多了一份剛勁，也比當初的龍舟賽時，多了七八分柔媚。

    不管是足尖，還是髮絲，都隨著她的動作舞動，全身上下，每一塊肌理都順著她跳動的舞步而搖擺。她的背後還是那最美的景致，只不過和她比起來，要遜色一籌。

    元錦玉跳得心無旁騖，除了慕澤之外，沒有其他的觀眾。舞步和曲子都在她的心中，順著湖水輕輕拍打船舷的聲音，傳進耳畔。

    慕澤漸漸看得出神，元錦玉偶爾抽回心思，看慕澤一眼，忽而一笑，像是漫天繁花盛放。

    等到元錦玉終於一曲終了，已經跳到了慕澤的身邊，而慕澤伸手，將她順勢就擁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