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流言嘲諷

    林清雨現在的心境同剛進宮的時候大不相同。仇恨未變，但是這「寵妃之路」，卻向著越來越冷情的方向發展去了。

    在外面，林清雨對皇上必定是極體貼的，看得人眼紅嫉妒，卻又無可奈何。但是在自己這寢殿中，林清雨對皇上總不會有什麼好態度，甚至說，比對陌生人還不如。

    她現在也發現，皇上對自己的底線似乎有些低，自己就算是冷淡嘲諷，他也不會輕易動怒。林清雨才不信皇上是對她起了什麼善心，估計在他眼中，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吧。

    於是聽到皇上的問話，林清雨只是軟軟地靠在榻上，眼神微微向上挑，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似的：「剛好皇上給了臣妾那麼多賞錢，臣妾沒處用去，索性就先訂上那麼幾盤。」

    林清雨其實也說不清自己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快就拿錢了，在她看來，理由本就是很複雜的。畢竟她同元錦玉交好，是宮中的人都知道的事，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幫她。

    更重要的是，她對元錦玉有信心。林清雨可不信，元錦玉沒有什麼後手。

    皇上對著林清雨微微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此刻在太后的寢宮中，太后卻在對長樂發脾氣。

    長樂長這麼大，始終都是乖巧靈慧的，可是看看，這才回宮多長時間，就被元錦玉給帶成了這個樣子！

    太后將長樂叫到自己那屋中，把元錦玉送來的摺子甩到了地上：「長樂啊長樂，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呢！現在所有人都等著看寧王妃的笑話呢，結果你卻當出頭鳥去了！你真的讓哀家的臉都丟盡了！」

    長樂也知道自己有些衝動，可那兩****正是氣頭上的時候，於是這會兒她只能儘可能地靜下心來，同太后道：「太后奶奶，那個時候是長樂魯莽，但是長樂並不後悔。這滿宮中的人都知道您不喜歡寧王妃，那長樂這麼做，也不會拖累到您。您就當長樂規規矩矩了十五年，第一次想要為自己而活吧。」

    「什麼為自己而活！」太后一提起這事，氣就不打一處來：「你這條命可是哀家的！你不知道，哀家這次下山，是為了給你找個好婆家的！這回好了，出了這樣的事，誰還敢娶你！」

    太后聽說，那肖大人都已經要去和皇上討聖旨了！結果在這個節骨眼上，長樂竟然做出這樣衝動的事！那肖承在自己看來，各方麵條件都不錯，關鍵是常年在宮中當值，住在官舍中，連個通房都沒有，長樂嫁過去，肯定能享福的。

    虧自己費盡心思地讓長樂去給皇上送湯，給他們兩個製造見面的機會，長樂這榆木腦袋，怎麼就不開竅呢！

    長樂聽到這話，直接就低頭沉默了起來。等過了許久，她才終於小聲地說著：「太后奶奶，您怎麼不想想，長樂一點都不想嫁到京城來呢……」

    「京城有哪裡不好？你在這裡，皇上還能照看著你點。就算是你想同寧王妃交好，也沒關係，反正等你定親後，哀家就回古寺了。哀家知道你還惦著汶水的本家，但是你的本家已經沒落了，那都是一群不懂得上進的子弟，你一個小姑娘過去，能爭得過他們麼？你也不想想，那些人都是怎樣卑鄙、不擇手段的人！哀家雖然不喜歡寧王妃，但若是你有寧王妃一半的狠勁兒，哀家都不會這樣不放人！長樂，你怎麼就不懂哀家的苦心！」

    太后的聲音有些痛心疾首，說到了後來，語速都加快了起來。她捂著自己的心口，一字字都像是戳在了長樂的身上。

    其實看著長樂現在這樣子，太后也想，這都是自己教養出來的啊。如果不是她把長樂保護得太好了，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長樂這樣如同白紙的人，有的時候連彎都不會拐，那大宅子裡的彎彎繞繞，她怎麼會懂？

    她怎麼會知道，像是元錦玉，在那個如狼似虎的相府中活下來，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長樂確實不懂太后的苦心。她只是覺得，哪怕她是個女子，也應該對自己的人生，有選擇的權力。

    或許太后說的，才是正確的，但是她還沒及笄呢，想要再拼幾年，有什麼不對的？她又不是像太后年紀這麼大了，心境平和了。

    當初她被趕出本家，父母被害死，原本屬於她的那部分財產，就這樣落入了別人之手。而對方將整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以至於她當年太小了，想要找證據，都找不到。

    這麼多年，這始終是自己心中的一根刺，她如果不把它拔除了，想必過了很多年，還是不能釋懷。

    於是她抬起頭，態度格外堅決：「太后奶奶，這次支持寧王妃的事，確實有長樂同您賭氣的成分在。但是長樂想要回本家，卻是考慮了幾年的事情，哪怕長樂真的死在未來的戰役中，死在那宅子裡，長樂也不後悔！」長樂直接就給太后跪下了，這幾年來，她基本都沒跪過太后，但是這一次，她卻認真地說出了她的想法：「長樂知道奶奶是想為長樂找個好婆家，所以這次也是想讓眾位大人明白，長樂並不是一個好媳婦，不想讓他們求娶長樂！還請太后奶奶成全！」

    太后看向長樂，眼神晦澀，久久不語。她的姿勢甚至都沒有動，但是那眼中，卻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原來自己的長樂，真的長大了不少，都已經會用這麼一招，來反將自己一軍了。

    罷了，她從小到大，也沒求過自己什麼，那自己索性就成全她一次吧。

    「長樂，哀家並不想為難你，如果這是你的執念，那哀家就成全你吧。」說罷，太后的目光看向遠處，不知道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很多人都覺得，該有仇必報，但是哀家活了這麼多年，到了現在，才明白，能不被仇恨束縛住的人生，才是更好的人生。你還這麼年輕，哀家不希望你的心中總是帶著對別人的恨意，哀家的長樂，該平安、快樂地長大。希望等你以後真的報了仇，心中也會稍微寬慰一些。」

    彼時的長樂，還不懂太后這是什麼意思。她只是覺得太后說的不對。那是她的父母，是她的家，這仇，自己怎麼能不報？

    所以長樂也永遠不會知道，元錦玉重生後，是怎樣的大徹大悟。雖然不至於說完全放下了仇恨，但是元錦玉卻在努力讓她不活在仇恨里。

    有的時候，長樂看著元錦玉，只覺得羨慕她活得肆意，卻不知道，當時她要怎樣，才能控制住那滔天的恨意。

    既然太后都已經不再追究這件事，甚至還答應可以讓長樂回本家去，長樂自然也就高興了氣來，第二天伺候的時候，還一口一個太后奶奶叫得親切。

    這次她也不和太后硬碰硬了，但還是甜甜地幫寧王妃說好話。

    至於這其他幾個宮中的妃子，當然對元錦玉是極盡嘲諷，覺得她這是狗急了跳牆，拿別人都當傻子。

    宮外的那些大臣們，雖然不敢明面上說什麼，但是第二日早朝結束後，都湊到了相爺面前，打聽他看沒看到元錦玉送去的請柬。

    相爺只覺得他這麼大歲數，遇到過那麼多風浪，也沒像是現在這樣，被人說了幾句，老臉就漲紅了。

    昨晚他就已經給元錦玉捎了消息，表示今日要見她。

    元錦玉這次可是讓他的臉都丟盡了！他必須好好規勸一下這姑娘！

    見到相爺尷尬了，那些大臣們才心滿意足地離去，相爺抬頭，看著他們的背影，就冷冷地笑了出來。

    元錦玉是在翠微宮中接見的相爺，淑妃只是同相爺打了一個照面，就回去自己的寢殿了。

    相爺看著元錦玉，穿著一身雪白色的冬裝，身上還有紅色的絲線，繡上了很多嬌俏的梅花，這會兒坐在那裡，她又是清雅，又是妖媚的氣質，就這樣顯現了出來。

    元錦玉等相爺落座後，還讓粉黛上了茶。

    這次相爺沒有同元錦玉東拉西扯的，但是他還是沉著臉，沉默了很久。

    元錦玉就這樣不咸不淡地看著他，像是沒看到他眼中的暗潮洶湧似的。

    都已經快兩日過去了，也難怪相爺沉不住氣了。相爺一想到今日那些同僚嘲諷的眼神，就威嚴地瞪著元錦玉：「寧王妃，雖然你比本相的品階高，但是你畢竟還是本相的女兒。」

    元錦玉微微笑著：「錦玉當然是爹爹的女兒了。」

    「所以今日本相說的話，還希望你能聽到心中去。那請柬，現在馬上就收回來吧，然後本相帶著你，去那些大臣們的家中道歉，相信他們會理解你的。」相爺有些語重心長似的：「本相做這些，也是為了你好，你想，寧王殿下還在外面賑災呢，你在家做出這種事情，等他回來，豈不是讓他臉上無光？」

    相爺說完，都沒見元錦玉的臉色有絲毫的改變。他忽然有些懷念幾年前的元錦玉。

    那個時候的她，和自己說一句話，都要小心翼翼，乖巧又可愛，甚至還總去書房給自己送些她親自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