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下毒之人

    在村莊借宿的時候，那老漢曾經對皇上說，父子之間也沒有隔夜的仇。

    皇上當時就清楚，這父子，不能將皇家的人一概而論。

    他的位子，不給出去，那就是他的，誰也別想要搶。更何況，慕昭這次是對他起了殺心。

    所以他在看慕昭的時候，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慕昭熟悉他的眼神，當初太子謀反，他也是這樣看著他。

    而現在，自己就要步太子的後塵了麼。

    慕昭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切好像都扭曲了一樣。幾個王爺都已經變成了修羅惡鬼，想要殺死他。

    還有那個始終在慕澤身邊的小侍女，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那麼冷漠，是誰給了她瞧不起自己的資本？自己可是晉王，他的母妃是大周品階最高的女人！

    他想要開口求著幾個皇兄，但是顫抖了半天，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心亂如麻，竟然生出了逃出這個地方的想法。是了，這一切肯定是自己做夢，只要他醒來，一切又會是之前那樣……他有強悍的母族，是幾個皇子中年級最小，潛力最大的……父皇肯定會悉心栽培吧，看，原本不就是給自己封為了晉王麼？

    元錦玉看著他眼中的那點希冀，別過了頭。做出這種事，他的下場，估計不會比太子好多少。

    「昭兒！」女人倉皇的聲音響起，之後就見到沈貴妃用最快的速度沖了過來。

    當她看到自己兒子的半邊臉腫得不成樣子，嘴角還帶著鮮血的時候，心疼地將他給擁在了懷中：「昭兒你怎麼樣？母妃現在就去給你傳御醫……」

    沈貴妃就這麼一個兒子，自小寵到大，為了他步步籌謀，剷除了多少敵人，甚至知道有些事情明明是慕昭做得不對，她依舊寵溺著他，為他收拾爛攤子。

    可是現在，自己的兒子竟然這麼狼狽的躺在地上，他的那些個兄長，沒有一個伸出援手來。

    沈貴妃含淚地看向皇上，這麼多年的情分，因為他到了江南寧可寵幸個歌女也不親近自己，因為他一腳就將慕昭給踹成了重傷，而徹底磨滅了。

    「皇上，臣妾跟著您快二十年了，從您還是個閒散王爺的時候，臣妾就是您的側妃！這麼多年，沈家幫了你多少，你心中再清楚不過！現在是如何，你坐穩了這個位子，就開始讀臣妾的兒子下手了麼！昭兒他是幾個王爺中年級最小的，他若是做錯了什麼，您教育他，他肯定會改的，何苦下這麼重的手！」沈貴妃現在是徹底憤怒了，要是她不趕過來，慕昭是不是直接就被皇上給殺死了？

    皇上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沈貴妃，你怎麼不問問他做了些什麼？散播謠言不說，竟然還派人去暗殺朕！這就是你教育出來的好兒子！」

    沈貴妃並不知道這小院子中發生了什麼，登時面如死灰。她哭著問慕昭：「我的傻孩子，你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皇上冷笑：「朕當初被下毒，種種證據都指向老三，現在他竟然說，散播謠言嫁禍給老三，是為了朕提供證據！真是可笑！」

    沈貴妃猛地一驚，不敢置信地看嚮慕昭。皇上見到她的面色變化，還以為是她是羞愧。

    但是沈貴妃卻這麼呆愣著，眼淚不斷地掉著，明明年歲也不小，但是卻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比實際年歲小了許多。

    「你這傻孩子……」沈貴妃抱著慕昭，伸出手，將他嘴角便的血跡，一點點用帕子擦乾淨，眼中滿是慈愛。

    隨即她才看向皇上，堅定道：「皇上，這次您真的錯怪昭兒了。」

    「怎麼？」皇上凝視沈貴妃。

    她深呼吸一口氣，像是豁出去一般：「那毒……是臣妾下的。」

    院子中的一眾人臉色又是一變，只有慕澤和元錦玉的臉色如常。其實慕澤早就在懷疑沈貴妃了，今日沈貴妃能主動說出來，也省了他再解釋一番。

    元錦玉卻是再剛剛明白的。慕昭說他沒下毒，並不像是撒謊的樣子。而且他年紀比其他王爺小了許多，皇上被下毒的時候，他還在洛陽跟著老師學習呢，就算是有長進，那也是之後散播歌謠的時候了。

    而且他也沒什麼下毒的動機，還將罪名誣陷到了楚王的身上。這般縝密的手段，不像是慕昭會做得出來的事情。

    於是元錦玉就懷疑到了沈貴妃。當初皇上被下毒，眾人馬上就懷疑到了沈貴妃頭上，認為是她嫉妒小百靈，想要爭寵。

    不過後來沈貴妃很聰明，將鳶尾拽到了眾人的面前，然後有牽扯出了楚王，就這麼把自己給摘乾淨了。

    至於小百靈，要不是慕澤去求了一句，恐怕早就死了。

    所以繞了這麼一大圈，還是沈貴妃善妒，同樣的，想要害死那個遠在京城，已經參政的楚王。

    慕昭的事，估計她事沒想到的，但是現在，元錦玉也看不出她是在憐愛還是在悔恨，只能看到她滿眼淚光的說著她是怎樣一點點計劃，怎樣一次次的籌謀。

    鳶尾雖然不是她找來的，但是兩個女人卻著實連橫了，只不過鳶尾很笨，連利用她的人是什麼身份，都沒搞清楚。

    沈貴妃還在講著，慕昭已經回過了神來，驚得不成樣子。

    給父皇下毒的人，竟然是母妃？她到底在想什麼！

    皇上越聽，臉色就越沉。好一對母子，一個給自己下毒，一個要暗殺自己，真是一家人。

    沈貴妃還在哭訴著：「那毒並不難解，臣妾也是掐算了時間下的毒。小百靈整日隨侍左右，可是臣妾這個正牌的貴妃娘娘，卻被皇上您棄之不顧，臣妾自然不甘心。皇上，請您看在臣妾並沒有真正想害您的份兒，就繞了臣妾和昭兒這一次吧！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楚王卻站了出來：「父皇，請您為兒臣做主！」他也紅了眼圈：「聽說父皇身體抱恙，兒臣簡直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趕到了江南，可是卻沒見到父皇！若不是今日揪出了這幕後之人，憑藉著那麼確鑿的證據，父皇肯定會覺得是兒臣下的毒！兒臣並不怕死，但是兒臣怕父皇對兒臣猜忌！請父皇為了兒臣，嚴懲兇手！」

    楚王沒有直接去和沈貴妃理論，說實話，他現在真的想殺了這個女人。她不禁籌劃了那樣一場下毒，更是激怒了幾個王爺，剛剛那場爭吵，讓他們之間的臉皮算是被撕破了。

    甚至楚王現在都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其他幾個人。慕翎和慕澤那擺明了就是得到了授命，一直瞞著其他人，而且這件事還是交給慕澤來調查的。至於說慕闕害人，那就更是莫須有了，那該死的程義守，根本就沒有死！

    慕闕此刻也走過來，跪在了楚王的身側：「父皇，雖然十一年紀還小，但是這不是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還誣陷給兒臣的藉口，也請您還兒臣一個公道！」

    慕翎和慕澤也直接跪了下來，元錦玉是隨著慕澤一起跪下去的：「請父皇還兒臣一個公道！」

    不用他們說，皇上這次也沒準備繞了慕昭。現在看著自己四個如此出眾的兒子跪在身前，神情悽慘地求著，他還能說什麼？

    沈貴妃見到皇上馬上就要開口，有些歇斯底里：「皇上！這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請您饒了十一吧！他畢竟年紀還小啊！您將臣妾打入冷宮，或者哪怕是處死了臣妾都成，請您饒了十一！」

    慕昭呆呆地看著沈貴妃：「母妃……」他除了喊出這一聲，已經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好。

    「不，朕不會處死你。」皇上看嚮慕昭：「朕其實在剛剛，已經給了你一次機會。」

    慕昭瞪大眼睛，似乎不懂皇上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同你母妃都有大罪，但是你母妃卻能在朕沒查到她身上的時候，為你挺身而出。你現在明明被你母妃抱在懷中，卻沒說一句話。」皇上眼中滿是失望：「慕昭，你母妃的真心，給你，還不如餵狗。」

    慕昭知道了，是自己剛剛那一絲猶豫，讓皇上徹底對自己寒了心。

    但是他並不是想讓母妃死啊，他只是在想解決的辦法而已！不是他不想挺身而出！

    他還想再求，但是皇上顯然不準備再給他這個機會了：「傳朕旨意，今晉王慕昭散播謠言卻嫁禍於人，挑撥裡間，後意欲暗殺朕，財產全部充公，府中不論男女全部發配邊疆，並打一百軍棍，貶為庶人。有求情者，下場同其一樣！」

    「再，沈貴妃善妒，教子無妨，意欲害朕，大逆不道，貶為采女，打入冷宮！即刻送往京城執行！」

    「至於程義守和程欄，為虎作倀，以下犯上，抄家處斬一事，待到江南案件全部了結後，即刻執行！」

    沈貴妃和慕昭一聽到這個旨意，都癱在了地上。皇上最終確實饒了他們一命，但是現在這旨意，和要了他們的命有什麼差別！

    沈貴妃本是四大家族嫡女，竟然說貶就貶了，還被打入了冷宮，而慕昭原本更是受盡寵愛的天之驕子，卻因為一次江南之行，直接淪為了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