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選擇

    天色漸晚，白天兒來了電話，茶娜立刻接聽，「小舅媽，葉天醒了吧？」

    「還沒呢！」白天兒的聲音里透著焦慮，「我想著給你們打個電話，省得大家擔心！你星兒姨在吧？你把電話轉給她！我和她說兩句話！」

    茶娜執拗的不放聽筒，「小舅媽，你瞧，我已經在家裡休息一天了！今晚，能不能過去陪護葉天？也好替換一下你？」

    甲央立刻過來攔，壓低了聲音嚷，「陪護？你瘋啦？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連眼睛都沒閉過一下的人，還要再去醫院陪護？不行，你……」

    茶娜捂住了聽筒，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緊抿著嘴唇，神態裡帶著不可動搖的堅決，「甲央哥，你能不說話嗎？我正在打電話！再說了，我自己的身體我了解！我就想去陪護！怎麼樣？」

    她雖然比甲央還年輕很多。

    可不知道為什麼……甲央卻被她執拗的神情震撼住了，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茶娜這才又轉回了白天兒，「小舅媽，你了解我現在的心情吧？即便是人在家裡，我的心卻在醫院，滿腦子都是葉天哥的情況，根本吃不好也睡不著！你就讓我去吧！嗯？即便不是陪護，我看他一眼總可以吧？」

    白天兒見她說得誠懇，沉吟了一下，「這樣吧！我跟你星兒姨說幾句話！你畢竟太年輕，有些事自己不能做主，還需要監護人的決定！如果她同意了，那我也沒意見！」

    茶娜立刻高興的說，「那你等等，我馬上讓她接電話！」

    興奮地拄著拐杖出門了。

    和甲央擦肩而過的時候，竟忘了說一句話，嘴裡一迭聲地嚷著，「星兒姨！小舅媽在線上，要和你說話！」

    南星兒聽到了動靜，趕忙答應了一聲，「知道了！」

    在客廳抓起了分機，「天兒，blue怎麼樣了？」

    「還沒醒呢，仍然處於昏迷狀態！我怕你和姐夫擔心，就往你手機里掛了電話，可是已經關機了！想了想，認為還是有必要跟你們說一下，就往家裡掛了個電話！」

    關機了？

    南星兒掏出手機一看，可不是嗎？沒電了！

    也沒多想，「你先別急啊！醫生不是說需要24個小時的觀察嗎？也許葉天馬上就醒了？我現在就過去看看！順便給你們送晚飯！」

    「晚飯就不必了，我和南夜都吃不下！」

    「那可不行！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刻，你和小夜在熬病了，家裡可怎麼辦？」

    南星兒堅持著，「就這麼定了！」

    白天兒猶豫了一下，「茶娜剛剛跟我說了，她也要來醫院，我沒好意思直接拒絕！畢竟孩子是一番好意！可我的意思呢，是希望你勸勸她，別讓她過來了！在家好好休息等消息吧！」

    南星兒明白了……當然要尊重白天兒的意見，點頭答應，「我知道了！我說說她！」

    放下了電話。

    見茶娜正在拄著拐杖下樓呢，她趕忙迎上去，「娜，你怎麼下來了也不多休息一會兒？」

    茶娜有些著急，「星兒姨，我休息過了，現在睡不著！剛才在電話里聽你要去醫院送飯，那我能跟著去吧？」

    南星兒猶豫了一下，也沒好說的太直接，「娜，你小舅現在心情不好！沒有心思應對外人，剛才在電話里說了，連晚飯都不想吃！我看……你就別去了！去了，看了葉天的樣子也傷心！聽話啊！如果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聽話？

    聽不了話了！

    茶娜執拗的像頭牛，誰也勸不住……她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年少情深，男朋友在醫院昏迷不醒，怎麼會不掛念，「不！我必須去，如果你不帶著我，我就自己打車去！」

    她揚著下巴，直視著南星兒的眼睛……停了兩秒，真就奔著大門去了。

    南星兒怎麼能讓她自己打車去？

    見真是攔不住她，只能嘆了口氣，「你這個孩子真犟，也不知道像誰？」

    趕忙在衣架上取下了大衣，「去也可以！總要多穿點衣服吧？外面冷！」

    她就是沒法拒絕茶那。

    因為愛……所以縱容。

    抓起了車鑰匙，「等我一下啊，我上廚房取晚飯！」

    茶那一見她同意了，這才有了笑臉，「哎！我等著！」

    唐紹軍由書房走進客廳，看著眼前的一切，默默的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扭頭向樓梯上一看……甲央正站在拐角，一言不發地暗自傷心。

    唐紹軍向兒子招了招手，「甲央，你來！陪我下盤棋！」

    甲央只能答應了。

    下了樓梯，停頓了一下，還是先走到了茶娜的面前……知道自己也攔不住她，就只能囑咐了，「別太難過，早點回來！」

    盡力了！

    再也無話可說。

    茶娜乾脆利落的答，「放心吧！」

    眼睛裡帶著興奮和期盼……你即將見到愛人而興奮。

    南星兒提著大包小包的食物，放進車裡……帶著茶娜走了！

    唐紹軍這才拉著兒子進了書房，兩個人默默的對弈一盤圍棋，甲央有些心不在焉，唐大少心知肚明，看似不經意的說，「甲央，你知道……當初為什麼巴特爾會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嗎？為什麼會心甘情願的離開你和南星兒，孤身一人回到大漠去？」

    「嗯？」

    唐紹軍意味深長的一笑，「兒子，你總以為是我把巴特爾趕走的？」

    「我沒……」

    「別犟！你心裡想什麼永遠也騙不了我！」

    甲央垂下了頭，手裡捏著黑色的棋子，仿佛是看著面前的棋局。

    唐紹軍接著說，「我今天問你，這些不是想為自己開脫！是因為你也大了，是個成年男人了，我才要讓你深思一下！對待感情的問題上，你必須要向老巴學習，感情的世界裡，三個人太多了！擠在一起，都不會幸福！總有一個人是要放棄的，如果不放棄，堅持下去的最後結果……就是一敗塗地，傷人傷己！甲央，爸爸還是那句話……勉強得不到幸福！」

    他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退一步海闊天空！你看老巴，雖然離開了，卻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一時的痛，會換慧一輩子的開心！痛是必經的過程，痛才能讓人成長！」

    甲央抬頭望著父親……成熟睿智的眼睛，目空一切的高傲，還有那份讓人折服的自信。

    忽然間覺得……這一生從沒跟父親如此親近過，親近不是面對面，而是心靈的溝通。

    父子倆在棋局裡探討人生的時候……

    南星兒已經帶著茶娜站在了醫院的走廊上，面對著憔悴的白天兒，不禁有些心疼，「天兒，你臉色不大好啊！唉，我知道勸你也沒用！可我還是必須說……你要注意身體呀！」

    隨手把飯盒遞給了茶娜，試圖支開她，「你先進病房把飯送給小舅！我和你舅媽聊兩句！」

    茶娜不疑有他，轉身進了病房。

    南星兒這才抱歉地一笑，「天兒，別怪茶娜！這孩子心裡惦記著葉天，我怎麼勸她都不聽，只好把她帶來了！你按你的意思辦，我……」

    白天兒淡淡的笑，「姐，我原本希望你能勸住她的！如此一來，至少說明……茶娜還會聽你的！我管不住自己的兒子，你也管不住茶娜，咱們半斤對八兩，誰也別說誰！都是一樣有心無力！說不住自己的孩子！」

    微微的抬著眼角，「所以呢，葉天和茶娜長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見了，可有些事情我們做父母的明明知道不應該，是不是要做一些什麼呢？」

    南星兒心裡咯噔了一下。

    來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

    挺了挺腰，迎視著白天兒的目光，「天兒，我希望你不要把葉天這次受傷，歸咎到茶娜的頭上！」

    「沒有！我不怪茶娜！我自己生的兒子……當然最了解！無論出了什麼事，都是他心甘情願主動的！和人家小姑娘沒有半分的關係！」

    南星兒一聽她這麼說，倒不知道該怎麼往下繼續了，頓了頓，「嗯……話也不能這麼說！嗯……」

    白天兒沒等她說完，「姐，我理解你對待茶娜的心情！我的心也和你是一樣的，老巴也親口囑咐過我，一定要照顧他的女兒！說實話吧，我也很喜歡這個孩子，如果她能成為我的兒媳婦，如果她和葉天兩情相悅，我唯一能給的就是祝福！」

    低頭嘆了口氣，「可那份祝福……不是現在！而是在他們都能夠直面自己人生的時候！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懂！」

    兩個女人開始對決了……唯一的目的都是維護自己的孩子。

    南星兒繃著小臉兒，「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茶娜！」

    「欺負？我可沒打算這麼做！」白天兒溫柔的一笑，「我可干不出楊玉梅那樣的事情，管不住自己的兒子，就要去虐待人家的女孩兒！相反的，我要對茶娜更負責！」

    「啊？」

    白天兒走過去攬住了南星兒的肩，「姐，我猜……姐夫一定是在你面前說我壞話了吧？說這個家的歷史如何驚人的相似？說我會為了自己的兒子整治茶娜……」

    南星兒驚訝的抬起了頭，「你怎麼全……」

    立刻就閉了嘴。

    白天兒心知肚明……她和唐紹軍都是精明人，所思所想都是一樣的。

    微微一笑，「姐，實際上，姐夫更願意茶娜離開！他有沒有跟你說過，如果我要送茶娜走？讓你千萬別攔著！」

    南星兒眨巴著大眼睛，徹底的服了。

    心裡暗自以為……智商不在線，只能聽著這兩個人說了，丈夫說的話都對，白天兒的猜測也全准。

    那下一步呢？

    到底會發生什麼？

    白天兒將視線轉到窗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姐，姐夫的想法是對的！他都是過來人！你們的故事……嗯，怎麼說呢！好像兩個人都走了些彎路！如果當時你們的心智都是成熟的，能夠以一個大人的方式處理事情，是不是以後那八年的坎坷都不會發生呢？」

    南星兒無語……

    白天兒接著說，「葉天本來就喜歡茶娜，如果這次清醒了，我想，以著他的性子，會對茶娜更珍愛！這也沒什麼不好！可萬一兩個人跨越了……發生了一些什麼，嗯……改變了茶娜應該有的人生！姐，到時候你怎麼和巴特爾交待？你怎麼向自己交代？心平氣和而論，你覺得他們現在是適合談情說愛的年齡嗎？」

    南星兒有些懵，「你到底要說什麼？直接來個乾脆的吧！這麼兜兜轉轉的，繞得我心累！我可猜不出你們的想法！」

    白天兒也直說了，「很簡單！我想給茶娜一個選擇……出國學習深造！」

    見南星兒要開口，立刻阻止了她，「姐，我是說一個選擇，不是強迫！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要歸於茶娜！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出國見見世面，在她喜歡的領域裡特別深造，任意發揮，將來會有更好的前途！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別管了！」

    別管了？

    讓茶娜自己做決定？

    南星兒覺得……自己好像真是有些無能為力了。

    白天兒接著說，「姐，我親自去找茶娜談！是她自己決定命運的時候了！是去是留……我不參與意見！我只提供條件！我保證，如果她選擇出國，一定會活得像個公主！我保證，永遠不拆散她和葉天！我還沒那麼傻，不想像楊玉梅一樣，失去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