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小爺無懼
2023-09-19 11:15:15 作者: 玖月心久
楚北和南夜留下了家書,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征程……
先坐著飛機到了雲南,軍區派人來接,稍作休整以後,又開了個小會,明確了一下這次任務的具體行程以及境外聯絡人的安排,等到天色黑透的時候,就把兩個人飛到河內的附近夜降了!
一切也都順利!
兩個人在指定地點降落,身後是一片茂綠的叢林,負責接應的是個女人,姓張,名叫張琪,20多歲,長相清秀,英姿颯爽,說話的語速極快,「哪位是南夜?哪位是楚北?」
「我是南夜!」
「我是楚北!」
兩個人手腳麻利的收好降落傘,順勢低聲的答道!
張琪點了點頭,「這次的任務組織上已經跟你們明確了吧?我是你們在河內聯繫人!一會兒帶你們到城裡,咱們再熟悉一下實際情況,爭取儘快動手完成任務!」
「是!」
剛降落到地面,兩個人就覺得有些不適應……東南亞的天氣悶熱潮濕,雖然是夜裡,依舊沒有一絲涼風,感覺就像身處在一個蒸籠里!
四周一派寂靜,偶爾可以聽到林子裡的草叢沙沙響動,大概是有毒蛇蟲鳥出沒!
張琪隨手遞上來兩套襯衫,「換上吧!一會兒回城裡的路上,怕是會遇到暗哨,不過你們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兩個人也不多說話,立刻,掉了身上的降落服,張琪背過身子,等到身後的響動停止了,這才小聲的問,「行了吧?可以出發了吧!」
「嗯!」
楚北把降落傘和換下來的衣服裝到一個大袋子裡,順手扔到了林子裡的僻靜處,再回頭望著南夜的時候,不禁笑了……只見對方穿了條亞麻褲,配了件花襯衫,雖然俊朗氣派,不過冷眼瞧上去,就像是電影裡臥底的南洋華僑!
再低頭瞧瞧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衣著也是南亞風情,略顯花哨!
張琪神態間嚴肅,「你們跟在我身後走,最好一步別差,因為有些區域有地雷,走錯一步,你們知道結果的!」
楚北伸了伸舌頭,「哪個區域有地雷……你都能分清嗎?」
張琪回頭斜睨著他,「你這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組織?我在河內工作這麼多年了,接應了多少同志?你們不是第一批,也不會是最後一批!為了保證大家的生命安全,事無巨細,我們都做過了最精密的調查和研究,這是沒有捷徑可尋的!」
呦?
生氣了?
別看這女孩年紀不大,說話卻很沖,瞧這樣子……也是一個老地下了!
老地下?
楚北心裡佩服……只能要是在最前沿跟敵人戰鬥的,不管任務是什麼,都是最傑出的!
他小聲的問,「哎,張,你是陸軍的?」
張琪沒理他,當先走在了前頭……
楚北和南夜緊跟著,轉頭向四處一看……但見遠處層山起伏,隱隱約約的可見綠樹茂盛,月光下,朦朦朧朧可見一窪窪水田,田間偶有蛙聲連綿,倒是說不出的靜謐,南夜多少有些感嘆,「如果不打仗,這也是一塊安寧的去處吧?」
楚北嘆了口氣,「戰爭是當權者的遊戲!老百姓是沒法選擇的,有好多家庭,不知不覺的就做了戰爭的犧牲品!」
張琪小聲的斥責,「別說話了!這裡是前線,你們是來執行任務的!有感慨?回家發去!從現在起,我可提醒你們,在公共場合要說英文!想必你們來之前,組織上已經交代過了吧?」
呦嘿!
這姑娘也太厲害了!
不過人家說的也對……兩個男人只好對視一眼,乖乖的閉了嘴!
三個人急步走過了一片稻田……
田梗通幽,面前是幾棵高大的香蕉樹,樹下停著一輛伏爾加小轎車,張琪直接坐進了駕駛室里,南夜自覺的坐在了后座,楚北想了想,還是坐進了副駕里!
車子行駛了起來,兩個男人向車窗外望去……他們都是20歲左右的年紀,對什麼事情都有探知欲,雖然是執行任務,心情忐忑,可也沒影響他們帶著新奇的視角,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只見遠處隱約立著幾棟低矮的房屋,牆壁破舊不堪,門窗支離破碎,有的甚至已經被戰火燒得只剩下一半,繁星漫天之下,本該是靜美和諧,卻被戰爭弄得滿目的狼藉!
張琪沒有心思看身邊的景物,也許是她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低聲的重複著任務,「這次,你們倆要喬裝成印尼的軍火買賣商!組織上已經為你們鋪好了路,初步得到了依若凡的信任!可他畢竟是老奸巨猾,身邊的防範也嚴,雖然我們已經制定了詳細的行動計劃,可和他見面以後的事情,還是會有很多不能掌控的因素,這就要靠你們自己機智應變,反正最後的目的……就是刺殺他!」
她飛快的在倒視鏡里瞄著二人,語氣鄭重而緩慢,「刺殺依若凡!不惜一切代價!這就是你們的任務!」
不惜一切代價?
這幾個字……聽起來好像很容易!
可兩個男人的心裡都明白……這是要把兩個人的生命都押上去了!
南夜將目光調到了車外……他不是怕,既然來了,遺書也寫好了,就準備了最壞的打算。他還是有些不甘心,白天兒那張笑臉,是他最大的牽掛!
車子在寂靜的田徑上行駛,大燈的光亮只能照見車前幾米的距離,眼看著路面越來越坑窪,車子駛進了一片小樹林……張琪仿佛是感覺到了身邊的異樣,把車速放緩了,小心翼翼的向著四周的黑暗裡查看!
忽然……
也不知道從哪傳來了幾聲狗叫……
緊接著,樹林裡影影綽綽的,仿佛有人在走動,耳邊聽到低聲而單調的音符……張琪猛的踩了一下油門,車子轟的一聲剛衝出去幾米,立刻就被前面的人持槍攔下了!
只見車頭處站著七八個男人,大概都是30左右歲的年紀,身材瘦小,穿著短褲,麻布夾衫,四肢纖細,遠遠的看去,就像一幫孩子。再往腳下看,有的穿著布鞋,有的打著赤腳,幾個人手裡端著老式的步槍,嘴裡嘰里呱啦的說著南夜聽不懂的話,打著手勢把車攔下了!
張琪立刻壓低了聲音,「別緊張!是村子裡的游擊隊,我已經跟他們上面打好交代了!」
她將身子坐得直直的,兩隻手慢慢的舉高,以示身上並沒有武器,動作緩慢的下了車,操著流利的越南話,和對方的頭目交談了起來!
南夜覺得自己的心臟狂跳,砰砰的仿佛都能跳出胸口……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面對敵人,也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面對生命的挑戰,深吸了口氣,他在心裡給自己鼓勁兒,「一切都會好的!危險……才能讓軍人成長!」
楚北坐在副駕,身子沒有動,眼珠子卻嘰叻咕嚕的亂轉,雖然聽不懂外面再說什麼,卻依舊支愣著耳朵,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是張開的,五官也異常的敏銳……他在倒視鏡里瞄了南夜一眼,仿佛是在尋找心靈上的彼此支持!
不大一會兒……
只見車外的張琪,在懷裡取出了一個小包遞了過去,那幫人接過了,打開看了幾眼,這才把槍背到了肩上,大手一揮……瞧那個意思,是放行了!
南夜和楚北仿佛覺得……此時此刻,是近距離的和死神擦肩而過了!
不由得深出了一口氣……
沒有經歷就不會成長!
無論是作為男人,還是作為軍人……漸漸的成熟起來,都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張琪拉開了車門,手握著方向盤……車子顛顛簸簸的又再次行駛在田間。
出了林子,身邊再也見不到剛才那幫人了,楚北這才臉帶敬佩的一挑大拇指,「張琪,你可真行!剛才一見那些人,我手心裡都出汗了,你倒好,鎮定自若的像個沒事兒人似的,還出去和人家應對,我能問問嗎?你一個女同志,哪來這樣的膽量?」
「習慣了!習慣了就好了!」
張琪仿佛是漫不經心的……可眼底里卻帶著自豪和驕傲,「說不怕?那都是騙人的!剛到這邊來的時候,每次執行完任務我都發抖!能不怕嗎?像我們這種搞敵後的,每一天,每一分鐘,都有可能是生命的最後時刻!可我既然作為軍人,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你們呢,將來也會習慣的!以後要面對把事情越多,就會越沉著冷靜!等到你們可以處亂不驚的時候,說不定……還會跟我在一起,常住在河內呢!」
常住?
楚北簡直不敢想像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日子……斜眼偷瞄著張琪,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片敬意!
車子漸漸駛入了市區,停在一棟小二樓前,三個人下了車,順著吱吱呀呀的樓梯上了閣樓,張琪指著一間臥室微微一笑,「今天就這樣吧!先把你們安排在這兒!」
邊說著話,邊回手在櫥櫃裡拿出了兩個小包,分別推到了兩個人的面前,「喏,打開看看!這是給你們準備的!」
南夜打開了包瞧了瞧……
裡面有幾樣東西……瑞士軍用刀,連發的迷你白朗寧,還有一把鋒利的匕首,他遲疑一下,就把匕首抽出刀鞘,見刀刃鋒利,刀尖上帶著鋸齒,中間凹著一道血槽,寒光凌厲,一看就是一件利器!
隨手放下了,又在包里拿出了一本假護照……照片是他的,可用的卻是英文的名字,david/ye,南夜不禁笑了一下,「怎麼,假護照上也姓葉?」
楚北探過頭來瞧了瞧,把自己的護照也遞到了南夜的面前,「猜一猜我叫什麼?tony/rong!組織上對我也夠關心的了!我也用了自己的姓!」
他也用了自己的姓?
難道楚北姓榮?
南夜本來想要問明白,話都到嘴邊了,又咽了下去……誰沒有些秘密呢?何必要知道得那麼清楚?
張琪拍了拍手,「行了,今天就這樣吧!明天我們進駐到四季大飯店!到了那裡,依家的人自然會和我們聯繫的!你們倆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從現在開始,你們的戰鬥就算開始了!」
她也沒多說話,轉身下了樓……楚北這才坐在了一邊的椅子裡,攤開了四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媽的!真熱!」
熱!
真熱!
棚頂上一把老舊的電扇,嗡嗡的發著惱人的聲音,緩慢而沉重的轉著,卻仍然帶不起一絲絲的涼風,室內悶熱潮濕,憋悶的人……仿佛呼吸都有困難!
再往牆角看……兩張單人床,床頭掛著發黃的蚊帳,無精打采的在電風扇下垂著,看著就叫人喪氣。
南夜也沒管那麼多,撩開蚊帳,鞋也沒脫,直接就枕著雙臂,仰面躺在了床上……一時之間,室內靜悄悄的,兩個男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過了好久……
他向著楚北一抬下巴,「關燈!睡覺!」
出乎意料的……
楚北這次沒和他唱反調,乖乖的閉了燈,也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只聽得嘩的一聲,他擦亮了一根火柴,點燃了一根煙,微弱的火光映出他臉上的年輕和凝重,「哎,南夜!你不來一根兒?」
「嗯!」
南夜在黑暗中答應了一聲,很快的,他的床上就出現了小火點兒,呼吸間一閃一閃的,就像他不能平復的心潮!
靜默……
煙氣瀰漫……
一盒香菸將盡……
兩個人都睡不著覺,還是楚北先開了口,「南夜,你緊張不?說實話!別給小爺唱高調哦,我不願意聽!」
「嗯!我當然緊張!」
南夜老老實實的答!
唱什麼高調?
都這個時候了……楚北就是他生死與共的戰友,言無不盡的兄弟!
楚北沉著聲,「我就說嘛,咱們倆的程度都差不多,我緊張,你也應該緊張!」
「嗯!」
隔了半晌,楚北仿佛是自然自語,「給你講個事兒……是真事兒!小時候,老師給我們布置了一篇作文,叫一封家書,大意是,如果我是個軍人,上了前線戰場了,給家人寫信……哎,你聽我說沒?」
「嗯!」
楚北這才接著往下講,「我就想啊……如果我在前線了,要給我奶奶寫一封家信,到底該說什麼呢?跟你解釋一下,我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我爺爺也是軍人出身,我奶就是個一般的家庭婦女,有時候磨嘰起來,翻來復去的說一段話,能從頭天晚上說到第二天早上!可她對我最好!寫家書嗎?我就決定寫給我奶奶!」
「哦!」
南夜也來了興趣,想聽一聽楚北到底會對家人說什麼!
不由得在床上坐起了身子,盤著腿兒,透過蚊帳,看著對面的男人!
楚北呵呵一笑,「我就是這樣寫的……實實在在的,沒唱高調啊!奶奶,我是一名光榮的戰士,上了戰場就有犧牲,不過,你放心吧!為了不讓你傷心,我會儘量躲著子彈的!保證不受傷……」
他還沒說完呢,南夜在那邊就罵上了,「滾蛋!你這麼寫作文……沒挨全班批鬥啊?」
楚北也坐起了身子,手裡兀著夾著香菸,青色的煙氣繚繞,「哎,還是你了解情況!作文一交上去,沒等放學呢,老師就急急忙忙的跑到教室里,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批評我……」
他掐著嗓子,惟妙惟肖的學著女老師,「楚北,你是什麼思想覺悟?革命軍人就要大無畏!你寫的什麼作文?躲著子彈,那你不是逃兵嗎?」
「說得對!」
「對個屁呀!」
楚北不忿的梗著脖子,「我就見不得人唱高調!軍人怎麼啦?軍人就該迎著子彈往前沖?軍人就不能害怕?不能想家?不能有感情?這不是一封家書嗎?我寫給我奶奶的,就是讓她別擔心!我說的有錯嗎?」
南夜嘿嘿的笑著,「你老師說的也沒錯!你的覺悟是不大高!」
楚北嘆了口氣,「唉,那個時候沒想到……有一天,真就要給家裡寫信了!哎,南夜,你都寫了什麼?」
「能寫什麼?簡單!我走了!來生再見!」
楚北撇了撇嘴,「那是給你父母的,給你媳婦兒呢?跟白天兒你也是這麼說的?南夜,不是我說,白天兒真是個好女人,跟你……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南夜氣的罵,「滾你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在飛行大隊裡,你里里外外的沒少說這個話?你到底啥意思?我媳婦兒怎麼花?是一朵什麼花?她愛往哪兒長?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啊!」
楚北也不生氣,「咱們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句不好聽的話,到最後,還不一定能都活著呢,如果你光榮了,有什麼話讓我為你帶回去的沒?」
他的口氣聽起來像是玩笑,可又不容人辯駁!
南夜低著頭,默默無語的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認真的答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天兒應該都明白!」
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前,小時候看林覺民的<與妻決別>,覺得他一個福州十傑,響噹噹的男子漢,跟妻子告別的時候,竟然寫的那麼纏綿悱惻,未免有點小家子氣,可昨天……」
他打住不說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情感外漏了!
還有,昨天寫信的時候,眼前一片模糊糊的水霧……不正是應了林覺民那一句嗎?
原來不管是多強的男人,都有柔情的一面!
楚北仿佛明白他的意思,訕訕的苦笑了一下,嘴裡不由自覺的吟著那首著名的與妻書,「……吾作此書時,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唉……南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知道你對白天兒的感情深!你放心吧,如果你真有什麼意外,我一定會幫你照顧好她的!」
南夜眯著眼睛瞧著他……剛剛還是可以交心的戰友,一提到女人,他就成了醋罈子了,「姓楚的,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對我媳婦有什麼想法?我就知道你憋不出什麼好屁!」
「哎呦……你罵人?」
「罵你還是輕的呢!我告訴你啊!我的底線就是白天兒,你少拿她開玩笑,我聽不得……她的名字從別的男人嘴裡出來!你要說也行,除非是想跟我打一架……打個你死我活的架!」
「我早看出來了,平時你臉上總是擺出一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那都是裝的,你對白天兒……」
「我就裝得,怎麼樣?我是在乎她!怎麼樣?你有完沒完?」
楚北一看他真急了,倒是不怕和他打一架,就是不願意讓樓下的張琪笑話……兩個人是出來執行任務的,第一晚,在樓上聊女人打起來了,說出去可有多好聽嗎?
立刻退了一步,「行了,我不說了!南夜,你就不好奇……我給家裡寫了什麼嗎?」
「你不是都說了嗎?就寫……躲著子彈跑!」
「扯!我要是真那麼寫了……我爺爺就能把我腦袋揪下來當球踢!」
楚北傲嬌的揮了揮手,「讓我唱高調,我也不會!我的家書就寫了四個字……
「哈?」
「小爺無懼!」
一句話……說的豪氣萬丈!
南夜也是身在其中的,對楚北的處境最了解……聽他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心裡不由得升起了一片讚賞,覺得楚北雖然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到了關鍵時刻,還真是有一個純爺們兒的氣魄!
兩個人天南地北的聊著……倒也覺得時間過得挺快,正好可以平復一下忐忑的心情,聊到了後半夜,都累了,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幾聲雞叫……
樹上小鳥兒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
路上也漸漸有了行人的響動!
天蒙蒙的亮了……金燦爛的陽光,透過窗口,懶洋洋的灑了進來!
南夜醒了……起身站到窗前,俯覽著樓下的街道!
見街角處有女人頭戴斗笠,挑著扁擔,身邊跟著孩子,在叫賣著時令的果蔬……也有開張的店鋪,一眼望去,雖然街道有些蕭條,卻也還算平和,並沒有戰爭中那種悽慘的景象!
樓梯聲響,張琪站在門口輕聲的問,「你們都起來了吧?」
「嗯!」
楚北跑過去開了門,「怎麼?有什麼安排嗎?」
一抬眼睛,不禁有些驚訝……見張琪已經換上了一套旗袍,半長的頭髮微卷著,穿著一雙半跟淺口小皮鞋,小腿上套著高筒絲襪,手裡拎著一款精緻的小皮包,脖上帶著一串兒滾圓的珍珠,配著同款的耳墜,一看這打扮,就是位闊小姐!
楚北不由的吹了一聲口哨,「呦,昨晚天黑沒注意,原來你長得還挺漂亮啊!」
張琪對他的唐突也不生氣,微微一笑,「你們二位長得也不賴呀!別說廢話了,趕緊下樓換衣服!咱們這就要去接頭了!你們二位的身份是東南亞的軍火商,我是你們的翻譯!我們今天就去依宅!我猜大概見不到依若凡,最多只能見到依娜!出於依若凡是個老狐狸的考量,組織上已經把輕型飛機調到了河內,飛機作為誘餌是必須的,這樣才能把他引出來!」
她頓了一頓,「一架新型飛機值多少美金?你們是飛行員,應該心裡有數的!所以大概也就知道……為了能使這次任務成功,組織上也是花了大價錢的!」
說完了話,帶著兩個人到了樓下的客廳……往桌子上一指,「喏,這是你們的西裝和行頭,穿上以後,你們就是印尼的華僑了,記住,在公開場合里儘量說英文!」
楚北和南夜答應著,換上了西裝皮鞋,兩個人本來長得就好,身材也出類拔萃,這麼一打扮,更是風采卓絕了,就連張琪也忍不住的夸道,「你們空軍,還真是有人才哎!聽說你們在實戰演習里,各項成績都不錯!如果這次任務成功了!我倒希望咱們有機會再合作!」
「走吧!」
「走吧!」
「出發吧!」
三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
出了大門,門口停了輛奔馳小轎車,司機穿著全套的制服,趕過來開了車門……南夜也不知道司機的身份,張琪也沒做特意的介紹,所以大家一路上都沒開口,汽車直奔著依宅去了!
依家……
是本地處著名的富豪,當然宅院也氣派,坐落在河內的市中心,占地面積極大,四周的圍牆有兩米多高,牆上拉著電網,門口站著的護衛都是荷槍實彈的,毫不誇張的講,頗有些總理府的架勢!
車子開到了門口,也沒人過來攔……顯然是已經預定好了,氣派的兩扇大鐵門一開,車子就長驅直入的進了宅院!
門房裡出來幾個人,伸手叫停了車子……張琪率先下了車,和對方交談了幾句,才回頭向南夜和楚北擺了擺手,說的是英文,「要檢查!」
這也難怪,早就聽說依府戒備森嚴,外人很難接近……如果這次不是以飛機做誘餌,恐怕三個人連大門都進不來!
南夜和楚北乖乖的接受了檢查……身上沒帶武器,當然也沒什麼擔心的!
不大一會兒……
對面來了一輛小吉普,載著三個人向院子深處而去!
南夜向車外望去……只見院子極大,院中甚至還有一個池塘,四周青石鋪路,花木扶疏,很是靜謐優雅!
車子大概行駛了五六分鐘,鼻尖飄過花香陣陣,轉過了一片茉莉花叢,眼前出現了兩棟法式風格的小洋樓,都是三層建築,超大的落地窗和陽台,外牆上爬滿了常青藤!
下了車,幾個人進了第一棟小樓……入門就是一個旋轉樓梯,左手邊是客廳,右手是會議室,門口站著幾個穿著傳統奧黛的女傭人,見幾個人進門了,立刻躬身行禮,把他們讓進客廳里。
三個人剛坐穩身子,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周圍的情形,就聽樓梯上腳步聲響……是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還未見人先聞其聲,聽著步伐雖然不急不緩卻是有力沉穩,就知道,來的一定是位非常鎮定的女人。
果不其然……
房門一開,依娜進來了……她長相基本上和照片上一模一樣,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只是人稍微清瘦了一些,穿一套素色的絲綢旗袍,裙擺處繡了幾朵菊花,繡工精湛絕倫,花瓣栩栩如生,仿佛都可以看見中間的花蕊。
張琪立刻迎了上去,雙手合十實施了個禮,說了幾句當地的方言,南夜和楚北也聽不懂……不過根據西方紳士的禮儀,見到女士進門還是要站起來的。
依娜淡淡的……既不過分熱情,也沒拒人千里,抬眼瞧著面前的兩個男人,先用英文說,「歡迎!一路辛苦了!」
南夜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話,也用英文答,「還好!我們在香港停留了一段時間,休息了一下,也沒覺得很累!」
他的英語流利純正,是因為從小就受李珍的影響……外人聽上去,就以為是正宗的華僑!這正好和他喬裝的身份相符,也是軍區相中他的一個主要原因!
四個人都落了座,南夜在皮包里拿出了小型飛機的照片,放在茶几上……開始認真的給依娜講解了起來,「這是你們訂的,目前最新款的機型!我們已經想辦法把它運到了河內,如果你想試機,我和我的同伴都可以陪行!這樣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們也可以及時處理!因為你們依家是大買主,我們希望一切都盡善盡美!」
依娜微微的擺了擺手,「這個先不急,我父親沒在城裡!你知道的,這架飛機是我們花了大價錢的,以後也有好多的用處,我希望他能夠親自試飛!」
親自試飛?
這正是組織上期望的結果!
南夜心裡高興,面上卻裝的深沉,故意沉吟了一會兒,「這個嘛,我們也不願意在河內待太久!不怕你不願意聽,這裡畢竟是戰地,什麼突發狀況都有可能發生!我們希望能儘快見到依老先生,順利的交接完這筆生意,然後,就可以離開了!」
依娜想了想才說,「不然,我先和你們試飛吧!你們最快什麼時候能安排好一切?」
「飛機就停在河邊的倉庫里!什麼時候要用,只要你的一句話!」
南夜用手點了點楚北,「tony和我都是專業的機師,我們可以隨時上機!一切悉聽尊便!」
依娜點了點頭,「這樣最好,我會定好時間,儘快通知你們的!」
南夜見事情談得差不多了,向著楚北使了個眼色,三個人起身告辭,「那我們就住在城裡的四季酒店!如果有了消息,你就派人聯絡我們,可以吧?」
「好!」
依娜送到了門口,突然開口說,「david,如果……我要求你明天試飛,並且為我空投一批物資到燕縣,這個你可以做到吧?」
南夜皺了皺眉,「空投物資?好像不在在我們軍火買賣的條款里吧!」
「我知道!我是想請你幫忙……因為我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飛行員!原本在泰國訂好了一個,可因為戰事愈趨緊張,那人退縮了!而這批物資,那邊又要的緊,所以,才會提出這個不情之請!」
南夜飛快的在腦子裡作出的決定!
為了能博得對方最大的信任……空投?也只好如此了!
點了點頭,「那你把具體時間,地點坐標……都提前通知我!」
「好的!」
離開了依宅……
車子直接去了四季酒店……張琪早就訂好了房,打點好了一切!
待到幾個人進了房間,身邊再沒有外人了,南夜才立刻急忙的問,「張琪,我剛才答應依娜的事?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了?沒有向組織上匯報,就擅自作出決定,這麼做,是不是犯錯誤了?」
張琪搖了搖頭,「敵後工作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必須在第一時間裡立刻作出反應!我猜,讓你去空投,大概也是依娜對你的一個考驗,如果你遲疑了,不能單獨作出決定,她就會懷疑你身後有人,也許咱們就永遠也見不到依若凡了!」
南夜還是有些不放心,「可如果她要空投武器到前線,我不就是助紂為虐了嗎?」
張琪嘆了口氣,「敵後的工作很難做到百分之百正確!有時候,為了取得敵人的信任,衡量輕重,也要做一些有違良心的讓步!這麼做,也是為了取得更大的勝利!」
「……」
「再說了,我對依家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他們最多也就是向山區里投一些食物和藥品,至於武器嘛?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們就會損失一大筆!為了穩妥起見,應該是不會空投的!」
南夜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那明天我和楚北一起去!」
「等通知吧!看依家那邊怎麼說?」
楚北插了話,「南夜,行啊,今天看你的表現……很是鎮定嘛!我冷眼旁觀,都沒瞧出什麼破綻!明天咱們要把真把空投搞定了!大概就有機會見到依若凡,這樣咱們也可以儘快完成任務了!」
完成任務?
就可以回家了!
三個人等了一下午……
依娜派人傳話來了,訂好明天下午5點出發……知道了準確的時間地點,幾個人反而不擔心了,張琪開著車,帶著他們到河邊的倉庫,去看了看飛機的情況,南夜和楚北在來之前早就對機倉有所了解,也試著駕駛過,當然是十拿九穩了!
第二天下午……
兩個男人早早的到了倉庫,見依娜穿了一套中性的西裝,正指揮人往飛機上裝貨呢……南夜假裝漫不經心的走過去,偷眼一瞄,從袋子的形狀上可以判斷出,果然如張琪所料,空投的不是武器。
五點一到,準時起飛……
南夜主駕,楚北副駕,依娜帶著個保鏢坐在了後面……
按照早已設定好的坐標,飛到了指定地點……地面上是一片茂密的叢林,飛機在半空中盤旋了一陣,找到了指定標識物,南夜就開始技術熟練的開倉放物了!
不大一會兒……
任務就完成了,南夜又特意載著依娜做了幾個低空飛行……依娜雖然是見過了大場面,可畢竟是女孩子,是被這些驚險的俯衝,刺激的小臉通紅!
等到飛機返回了河內,她個人對南夜的飛行技術已經是完全信任了,臨上車的時候扭頭問,「我們家今晚有個聚會,你們二位也來吧,順便給你們慶功!」
南夜以退為進,「我們是真的不願意在河內待太久,請你們儘快接收飛機吧!我和托尼要離開!」
依娜微微一笑,「理解你們的心情,我會把你們的意思轉達給我的父親的!不過,今晚還是請你們過來聚一聚,畢竟以後大家還要繼續在一起做生意的!多了解一下彼此也好!」
再沒法推脫了!
兩個人點頭同意……依娜這才離開了。
回了四季酒店,南夜把這個情況跟張琪匯報了一下,幾個人一商量,就決定參加晚上的聚會了!
夜風習習……
花香醉人……
楚北和南夜到了依宅,按照慣例,依舊接受了全身搜查,確定沒帶武器之後得以放行,兩個人進了小洋樓,一見大廳里的場景,不禁有些愣了。
哪裡有什麼聚會?
大廳里靜悄悄的,根本就沒有人!
兩個人納悶兒的一對視,只聽角門一開,依娜進來了,身後跟了二十多個男人,瞧那架勢是來者不善!
果不其然……
男人們快速的趕到了楚北和南夜的身邊,自動的圍上了一個圈,凶神惡煞的望著兩個人!
南夜臉色未變,「依小姐,這是要幹什麼?」
依娜緩步而來,「兩位先生,我想留下你們……的人!如果不是活的,就必須是死的!」
啥?
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南夜也有些愣了!
難道是自己和楚北暴露啦?
他沉住了一口氣,「依小姐,我不明白你的話!活要怎麼活,死要怎麼死?請你能給我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