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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08:57 作者: 寒花一夢
韓玹順著她的話問,「怎麼懲罰?」
沈落也伸手蒙住韓玹的眼睛,說,「罰你親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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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一口的懲罰因場合問題而擱淺,沈落被韓玹帶到了蘭佩山的山頂。看不到其他人在,花葉凋零、草木衰敗,山頂不免有些空空蕩蕩的,然而空氣清新,沁人心脾,也叫人精神振奮。
韓玹無所顧忌地牽著沈落,始終牢牢牽著,沒有要鬆開的意思。無知無覺間,太陽便欲西沉,霞光四散,將蘭佩山的山頂都籠罩在暖融融的光芒之中。
沈落與韓玹站到圍了石檻的斷崖旁,腳下是將要隱入黑暗的群山,頭頂是紅彤彤的夕陽。望著眼前這幅夕陽西下的場景,沈落想起上山時遇到的那對相扶下山的老人。
她將身子舒服倚在韓玹的胸前,和韓玹說起那一幕。沈落道,「韓將軍,等你老了的時候,我也會牽著你,我們還來爬山,慢慢地爬。你走不快也別著急,我肯定會等著你。」
韓玹問,「為什麼不是我牽著你?」
沈落不假思索,「因為你比我大很多歲,我沒有你老得快,到時候當然得是我牽著你,不然你覺得呢?」她反問得理直氣壯,氣勢十足。
韓玹笑著不反駁,也沒有說掃興的話。她今年甚至還沒有十五歲,幾十年後的事情要怎麼預料?只是等不及的人不是沈落而是他。
如果一夜到暮年白首,也許回望的是幸福安樂的一生,但不會有那樣的事,而他也不能讓沈落戰戰兢兢地過。要怎麼去做,他必須得比任何人都更心中有數。
半晌沒有得到韓玹任何的回應,沈落搗蛋拿頭去頂了頂他。韓玹卻握住她的手,沈落想回頭去看,韓玹又摁了一下她的腦袋。沈落終於意識到周遭氣氛不對,原本那種平靜的感覺消失了,她直覺有事情要發生。
危險來臨之際,這樣的直覺往往準確得無法解釋與說明。不過一刻之間的變化,一切都已然變得不一樣。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與將她護在身後的韓玹纏鬥在了一起,沈落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刀光劍影在沈落的面前不停閃過,唯有韓玹在她面前將所有危險擋下。沈落看到韓玹從黑衣人手中奪過長刀,以身上多了道傷口作為代價。
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仗,也並不曾清楚意識到哪怕是太平盛世之下仍是會有這麼大膽的謀殺,她無法呼救、無計可施。
背後是石檻,石檻之外是斷崖,他們沒有退路,想要突出包圍也是舉步維艱。
即便如此,韓玹拼著身上一道又一道傷痕,不叫那些人近她半步。沈落看到黑衣人在不停倒下,而韓玹身上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
當韓玹抓著她的手,沉聲讓她走時,沈落唯一顧能做的事是和他一起逃命。他們一路往山下奔去,跌跌撞撞,顧不上其他。路上始終遇不到任何人,夕陽終究隱沒群山之中,天邊雲霞尚余最後的幾絲光亮。
當興平帶著人出現在了沈落視線之內時,沈落終於敢大聲呼喊。見此,追在韓玹與沈落身後的黑衣人發覺情況不妙,轉而一一分散撤退,叫人無法追擊。
興平帶著人很快到他們的面前,這意味著危險的解除。
重新變得安全,沈落兩腿發軟到沒有辦法站立。她無力癱坐在地上,想要去看韓玹的情況。可沈落還沒有來得及轉頭,韓玹已經跌倒在地。
一聲悶響伴著韓玹手中握不住的帶血長刀與石階碰撞的響動,又驚出沈落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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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沈落第二次看韓玹半裸著身子的模樣,第一次她沒能看清,這一次卻可以仔細研究。鎖骨處一道細長的疤,是沈落往日印象最為深刻的。
胸前、腹部數道舊傷,即使傷口早已癒合,傷痕依然明顯。舊傷之外,又添新傷。他身上的每道傷,似乎都意味著一次死裡逃生。
沈落固執堅持要幫韓玹清洗傷口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她的臉色太過嚇人,沒有誰執意反對。房間裡十分安靜,也只有他們兩個,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頭。
大夫來看過,說沒有性命之憂,開過藥方也就被興安送走了。沈落幫韓玹將傷口清洗好,又仔細上了藥,再一一包紮。可做完這些,韓玹仍是沒有醒。
興平將煎好的湯藥送過來,沈落給韓玹餵了下去,他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沈落終於找不到事情可做,只能呆坐床頭,靜靜看著韓玹發愣。
上一刻溫情脈脈,下一刻生離死別,這種驚心動魄不是沈落想要的。但她知道,比其他任何時候都清楚,韓玹真正的生活是這樣的——明槍暗箭、如履薄冰。
沈落努力思考自己究竟可以幫到韓玹什麼,可不管費多少力氣去想都得不到結果,這叫她覺得失落與頹喪。她低下頭,腦里變得空空蕩蕩。
韓玹睜眼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床榻旁滿臉失意、緊咬著唇的沈落。她太過用力,唇瓣上甚至沁出了血珠,韓玹正欲抬手,先叫沈落回了神。
發覺韓玹醒了,沈落抬起頭,想要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到韓玹的眼睛,沈落莫名生出哭意,她怕自己會真的哭出來,連忙再次低下頭。
她的樣子,卻叫看在眼裡的韓玹心中抽痛。她本該是快樂無憂的模樣,而不是這樣傷心難過,惶恐不安。他不希望自己帶給沈落這些。
「是不是嚇到你了?」韓玹先她開口,聲音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