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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08:57 作者: 寒花一夢
若是說得不好聽些,那裡面還有少許卑躬屈膝的意味。也許賀正初自己都覺得憋屈吧,並沒有想要這樣,但覺得自己別無選擇。可是誰又曾逼迫他?至少自己姐姐從沒有過。
這是真正的好笑。
既無真心,那麼或是為了花容月貌、或是為了家世背景,總有那麼一個理由驅使賀家或者是賀正初與榮國公府結親。他又豈會承認?那便逼他不得不認,將他的嘴臉揭穿。
如果是自己姐姐這樣的性子,大概是偏好這樣的處理方式的。沈落暗忖之間,有其他的游舫或許是不小心撞了過來,使得他們在的游舫瞬時間晃了幾晃。偏偏那游舫撞得又急又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已跟著站不住了。
她連忙伸手去扶船舷,謝明軒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沈落附近。她手伸出去,便摸到了一片衣袖,頓時間驚慌得將手臂縮了回來。於是沒有能夠找到支撐,沈落立不穩,整個人就要跌坐在甲板上。
謝明軒往前邁得了一步,伸手去扶沈落,眼裡滿都是得逞的意思,大概是覺得她必定要受他這一扶。沈落討厭他,必定噁心與他的碰觸,謝明軒便似想用這樣的方式報復回來。
船身不穩,何念秋伸手拉住賀正初的手臂,想借他的力站穩。沈鳶眼眸冷冷看著他們,賀正初便忙抽回了手,想要過去扶沈鳶。沈鳶後退幾步,自己扶住船舷,根本沒有想要他靠近。
耳邊傳來了什麼「噗通」入水的聲音,賀正初一回頭,發現何念秋不見蹤影。沈鳶眼底滿是譏誚地看著賀正初,「賀公子還不趕緊下水救人嗎?或是等到家僕去救上來,不知何姑娘會如何的羞憤。」
何念秋在水裡浮浮沉沉,賀正初臉卻漲紅了。因為沈鳶這樣的話,叫賀正初意識到也許她是知道一些什麼的。可沈鳶眼底滿是鄙薄,他全然不想要承認,故陪著笑說,「我何必……」
話還未說完,又有艘游舫直直撞上他們的,游舫頓時間再晃。賀正初跌撞幾步,沈鳶繼續後退避開。她眯眼往被撞的方向看過去,對上了一道不陌生的目光。
那人負手立在甲板上,穿著玄青的錦緞衣袍,束髮金冠被光線照得閃閃發亮。逆著光,此刻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可無礙沈鳶認出了他。
他的身份,是不允許旁人對他直視的。但也不單單是為了這個,總之,沈鳶移開眼,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不再去看。她手緊緊抓住船舷以穩住身形,轉頭想要去找沈落。
在游舫第二次被撞的時候,謝明軒沒有預料,正好身子前傾,整個人便一下往前倒了過去。秀禾與秀苗穩住身形之後便眼疾手快過來扶住沈落,謝明軒跌倒時正好趴到她們腳邊,她們連忙避開,扶著沈落走到船舷旁邊。
沈落站到沈鳶的身側,沈鳶伸手抓住她,低聲問道,「落落,你沒事吧?」沈落搖頭,又說,「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艘游舫接二連三被撞得幾回,恐是晚些船都得沉了。
又發現甲板上看不見何念秋。
記起自己隱約像是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沈落往低頭往河面望了過去,但除去正漸淡漸散的血水,什麼都沒有看到。
賀正初更是死死地盯著河面,何念秋方才似乎是撞到了游舫上,有血在水裡暈開,而又看不到她的身影,極有可能是沉到水裡去了。
有其他游舫上人家的僕從注意到有人落水,已經下水去救了。可是,他依然是離得最近的那個。她受了傷,又不會鳧水,稍微遲一步就可能出事。
這樣的念頭划過賀正初的心底,他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麼,另一艘游舫上的侍從已經將木板搭了過來。有人走上游舫,賀正初抬眼去看,又連忙垂眉斂目,行了個禮,喊,「太子殿下!」
章祁並沒有搭理,他逕自走到沈鳶的面前,輕挑了嘴角,喊,「表妹。」沈鳶的視線不得不落到章祁的身上。
他是長得極英俊的人,細長的鳳眸眼角上挑著,似能攝人心魄;偏為太子身份,時常散發著令人無法逼視的氣場,也很容易叫人覺得壓迫。
但是她認得這個人太久。
沈鳶笑了笑,也喊了聲,「太子殿下。」章祁的手卻伸到了她的面前,攤開來的掌心,本便像是無聲的邀請。
他的手掌略有些粗糲,沈鳶能看到他手心的薄繭,手指卻是修長且指骨分明,是不顯秀氣的漂亮。而他說,「跟我走。」沈鳶盯著那手掌,莫名怔了下。
在沈落看得幾眼河面時,她就察覺到了別處有人在看她,那是不會叫她不舒服、不自在的感覺。於是她也看了過去,從此再挪不開眼。
她看著韓玹從那艘游舫上走過來,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站定。沈落仰頭看他,咧嘴而笑。韓玹將手掌在她頭頂放了放,似安撫、似寬慰。
韓玹道,「落落,走了。」聲音極是溫和。
沈落高高興興抓住韓玹的衣袖,笑著說,「韓將軍,你終於來了。」好像看到他的瞬間再多不愉快都忘記,更是眼角餘光也不給剛從甲板上狼狽爬起來的謝明軒。
韓玹同樣未在意謝明軒,只是帶著沈落離開。謝明軒卻惱怒,因為這會他知道,後來游舫又被撞了下,定是與韓玹有關係。若非如此,他根本不會在這些人面前摔倒,這樣的難堪。
謝明軒疾走兩步,攔在韓玹的面前,「韓將軍,別來無恙,清河郡的事……」他看到沈落扯著韓玹的衣袖,又冷笑一聲,道,「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