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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08:57 作者: 寒花一夢
    沈落眼神赤|裸盯著韓玹的臉,又上下打量幾回,心想,什麼叫蓬蓽生輝,韓將軍往這破廟裡一坐就是了。審視過後,她嘴角翹起,卻語帶驚訝,驚喜道,「韓將軍?!」

    韓玹嘴角抽了抽。

    從她站到了屋檐下時,他已經意識到了。當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他便十分肯定沒有弄錯。畢竟從來沒有人會用那樣赤|裸裸的眼神盯著他看,除了她。然而他不覺得,她出現在這裡是個意外。

    韓玹平靜抬眼,看向沈落,被迫回應,「沈七小姐。」

    沈落穿著雪青色的裙衫,是韓玹與她買的另一身。略寬鬆的裙身已被改過,變得服帖。她身上依然沒有太多首飾,只雲鬢間插著兩朵珠花,戴了藍寶的耳墜,更顯出容顏明媚鮮亮。

    「一別數日,沒想在這裡與韓將軍重逢。定然是上天的指引,讓我們相遇。」沈落緊盯著韓玹,笑,「韓將軍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那天夜裡,我們……」

    她故意將話說得曖昧,語氣尤甚,韓玹幾乎聽見了站在她身後兩名婢女倒抽氣的聲音。那天夜裡,她偷襲了他,他本來已經忘了,但她又特地挑起他的記憶。

    不覺視線落到了沈落的唇瓣,韓玹移開眼去,看向破廟外的雨幕。雨越下越大,雨水珠帘子一樣掛在了天與地中間,徒留白茫茫的一片。

    「韓將軍答應過我,只要我安安分分的,便帶我去清河郡。」

    沈落的聲音伴著嘩嘩的雨聲傳入了韓玹的耳朵,她既沒有提他嫌她麻煩,也沒有提他丟下她獨自跑了,又或者是信箋里的後會無期。

    好像只執著於這一句話,而她這麼些天都沒有出現,就是在履行承諾,所謂的保證。而今她再出現,便是要他兌現約定。

    假使不答應,她必定還能弄出許多的事情來罷。韓玹瞥見沈落竟然盯著自己的嘴巴看,忍下了扶額的衝動,無奈道,「記得。」

    「韓將軍,要言信行果,不要食言而肥。」

    沈落語氣歡快,發間珠花微晃。得到韓玹的應允之後,沈落坐到了另一邊去等雨停,只始終托腮看著韓玹,好像永遠都不會膩。

    ·

    大雨下得半個多時辰才慢慢停住,驕陽從雲層後面冒了出來。這一次,韓玹沒有先行,而是等著沈落。她棄了馬車,陪韓玹一起騎馬。

    雨過天晴,空氣異常清新,帶著花草與泥土的芳香。殘紅落地,草木卻似煥然一新,愈現勃勃生機。青草和樹葉上有圓潤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出彩虹光芒,可愛且有趣。

    然而,此時此刻的沈落看什麼都興致勃勃,萬事萬物入得她眼中,都無一例外意趣不凡。韓將軍終於正視自己的心,帶她上路……沈落以為,這是莫大的進步。

    可喜可賀。

    天將黑未黑之際,韓玹與沈落抵達了清河郡,在客棧住下。沐浴梳洗過,沈落下樓用飯,坦然坐在了韓玹的對面。

    「玹哥哥,明天我們去哪裡?」沈落堅持自己的主張,當著外人的面,始終只叫他一聲玹哥哥。

    她又換了一身荼白的春衫,沒有綰髮,只將青絲梳成兩條長辮,鬢邊一朵嫣紅絹花。哪怕不事打扮,依然吸引著人不斷將視線朝這邊掃過來。只是這樣,都能勾得人團團轉。

    家世、樣貌無一不出挑,而性情……唔,至少光看臉,並不惡劣,騙一騙人還是很容易的。何況他們年齡差了六歲。這樣的人,何必非要追著他走?

    如果能夠解釋,假使非要解釋,大概只能是心血來潮、一時興起罷。韓玹看得一眼沈落,淡淡開口道,「我要回家。」

    韓玹的回答令沈落怔了一下,此前她從不知道他是為了回家。然而一怔之下,沈落又意識到了別的。假使是要回家,他們已然抵達清河郡,他又何必沒有猶豫地住客棧?

    那麼基本上是兩種可能了。其一,韓將軍的家裡其實沒有別的人了。其二,那個家與他的關係並不算好,因而寧願住客棧也不想回去住。

    無論是哪種情況,好像都有些可憐,沈落默默心疼了韓將軍一把,覺得明天要回家的韓將軍一定特別需要她。

    「玹哥哥,你別怕,誰都不能夠欺負你,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腦中思緒頃刻轉過了千百回,沈落眼神真摯望著對面的人,誠心誠意說道。

    莫名被憐惜的韓玹:「……」

    ·

    第二日,睡了一個好覺的沈落神清氣爽地起了身。在秀禾與秀苗的服侍下,洗漱梳洗過便準備下樓找韓玹用早飯。

    因知道了韓玹今天要回家,沈落特地挑了一身碧色縷金遍繡彩蝶撒花織錦裙,又讓秀禾幫她挽了垂鬟髻,發間戴了赤金鑲玉蝴蝶步搖並兩朵嵌紅寶珠花,再配上紅寶耳墜。

    沈落讓秀苗將她的赤金瑪瑙瓔珞圈也給找了出來,一併戴上,手上則是一對質地細膩的羊脂白玉鐲子。打扮好之後,沈落在秀禾秀苗眼前轉了個圈,問,「我今天有沒有看起來特別富貴特別得罪不起?」

    秀禾與秀苗齊齊點頭,沈落感到十分滿意。然而當她出現在韓將軍面前時,沈落分明注意到了他一瞬失笑的神情。這又有什麼呢?沈落想,韓將軍總會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用過早飯,韓玹騎馬離開了客棧,沈落騎馬跟在他的身後。知道攔不住,他便沒有多管。他離開城中,一直到了城郊的一處小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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