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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1:06:53 作者: 一度君華
眾人注視著嘲風手中的盤古斧——當年盤古開天,也是如此嗎?
嘲風手握盤古斧,四界大能共同施法,在這一刻,所有法力盡注於此斧。嘲風揮動巨斧,用力一斬。剎那之間,天地如被驚動的獸,發出一聲怒吼,江河倒灌,滄海橫流。
而以夜曇和青葵為分界線的清濁之氣,被這巨斧一擊,轟然化開。清氣上升,濁氣下沉。沒有人喝彩,在這樣的巨力面前,神、魔、人、妖,沒有一人能維持意識。
所有人呆立當場,仿佛失去了魂魄。
只有夜曇和青葵還保持清醒。青葵一把拉住夜曇,看看左右,說:「我們成功了?」
夜曇耳朵里還是方才那一聲巨響,她挖了挖耳朵,說:「是他們成功了。我們家都沒了,高興個什麼勁兒?」
看樣子還在生氣,青葵摸摸她的頭,說:「玄……他們留下一片盤古斧碎片,可以讓地脈紫芝繼續生存。」
「真的?」夜曇一臉狐疑。青葵已經趕過去查看離光暘和嘲風的傷情,嘲風手中的盤古斧因為再次開天,已經徹底損毀,消失不見。
夜曇回過頭,看看已經並不存在的歸墟,心中仍然疑惑:「留下一片盤古斧碎片,那他們如何重鑄盤古斧?」
沒有人回答她。除了她和青葵,在場的人,雙耳滴血、雙目難睜,沒有一人完好。
不遠處虹光一閃,卻是霓虹上神趕來。
看見夜曇,她一把扶住她,問:「發生了什麼事?九星連珠的天象,為何會再度重現?還有,有琴的……」她想問,自己長子的命星為何會突然隕落。可是話還沒有出口,乾坤法祖已經打斷她,說:「娘娘,神族傷者眾多,還是先行安置再說吧。」
霓虹上神掃視左右,她身為神後,母儀天界。自然不會臨事慌亂、百無一用。
她迅速檢查身邊的神族,說:「是元神受創,暫時失去了五感。但可以調養恢復。」
說罷,她再顧不得追問事情原尾,令這些神族列隊,後者扶前者肩,返回蓬萊絳闕。乾坤法祖修為深厚,不至於丟失五感,但同樣也感知微弱。
他掃了一眼夜曇,最後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終是無言。
歸墟一側,雪傾心受傷也不太重。最後一刻,炎方拼力護住了她。
她坐起來,第一時間已經發現自己目不能視。她並未慌張,輕輕觸摸身側,不期然,摸到最熟悉的紋路。刑天戰紋,是魔尊衣上繡紋的制式。
是他。
雪傾心順著紋路向上,觸到那個人的臉。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把他當作依靠。她與英招明爭暗鬥,萬事只求利己即可。哪還有什麼真心?
可是現在,她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人是她的夫君。
多年前只是一個迫於無奈的選擇,多年後,剩下一個不能否認的結果。
她小心地把炎方扶起來,然後觸摸他全身,確定他是否完好。炎方在最後一刻將護身法寶作用於她,自己反而雙耳流血,昏迷不醒。
雪傾心只能以自身魔氣緩緩注入他體內,不一會兒,嘲風也趕過來。他扶起自己的母親,輕聲說:「我來。」
他從小到大一向不著調,可是此刻,聽到他的聲音,雪傾心整個人徹底安下心來。這是她的……家人,在多少年後,不知不覺的,遠遠勝過了那點虛無縹緲的情愛。
霓虹上神經過她身邊,腳步微頓,又緩緩去遠。雪與虹的交匯,在剎那之間,各自遙遠。
歸墟之禍解除,四界卻還在餘殃之中。
大家各自返回,終於不必再擠在小小的一個蓬萊仙島。夜曇和青葵也回到了離光氏。
日晞宮和朝露殿正在打掃,夜曇站在宮門前,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又想到那場細雨。濛濛細雨之中,那個人一身長衣蕭蕭、衣帶飄飄,向她而來。
我怎麼還是會想起他?
夜曇掂了掂手裡血紅的星辰玉佩——情愛兩清,這個人已經仁至義盡。很划算了。
她將玉佩掛在腰間,進到殿中。沒人敢惹她,宮人侍女仍然如避蛇蠍。夜曇習慣了,她逕自鑽出小徑,去到飲月湖。
可這裡根本好不了多少。
她把目光投向淺水,看見少典辣目解開綠袍的系帶,揚手丟進湖裡。他紅色的長髮沾了水,柔順地披在雙肩。他緩緩解開中衣的系扣,脫下中衣,輕聲說:「你的第一個願望。」
那一夜皓月當空,奶白色的月光如同精魅,在他光滑的背脊舞動。他白色的中衣在指間轉了個圈,高高飛起,蓋住了她的頭。
夜曇按了按鼻頭,壓下微酸縷縷。她跳到屋脊,聽見那人說:「你一閨閣女子,在陌生男人面前,如此行為不檢,難道不知男女有別?」
她雙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離光夜曇,你不會是想哭吧?不行不行,你還是想點高興的事吧!」她努力想要找些高興的事,卻發現這一生最高興的事,竟然都是在他身邊。
「夜曇?」院中,青葵的聲音響起。
夜曇深深吸氣,自屋脊跳下去。青葵嚇了一跳,嗔道:「你又爬那麼高,父王看見要罵的!」
「他罵他的,我不聽不就好了?」夜曇吸了吸鼻子,話說得很大聲。青葵卻一眼發覺不對,她問:「你眼圈紅了,父王已經罵過你了?」
夜曇不答,反而調頭進到房中。她說:「以後,你們都不准打擾我。我要專心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