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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妤輕聲問：「所以你才會對我那麼好，不管什麼都先想著我，對嗎？」

    陸彰沒有辦法回答，他對蘇妤的無底線的照顧是因為愧疚，但時至今日，他對她的好，只是因為她是蘇妤。

    他問：「你不恨我嗎？」

    「……倒也說不到恨上面，你對我怎麼樣，我一直記在心裡，」蘇妤沉默了，又故作輕鬆道，「只是心情確實不太好，陸叔叔說我爸爸最喜歡小孩子，我媽媽嚴肅，但也不會刻意強求小孩做太難的事，他們應該對我挺好的吧？」

    她出車禍的時候實在是太小了，本身就沒多少記憶，對父母也是真的沒有印象，就連醫生都委婉說以前的回憶可能再也找不回來，她唯一能想的，只是原來自己不是被父母拋棄的。

    「你爸爸是挺活潑的，總愛搞些小發明，最喜歡的就是抱著你親，叫你乖女兒，讓你快親親他；你媽媽雖然不太愛笑，但她對我們很溫柔，有時候腰痛還給我們做小餅乾，」陸彰回憶以前，「他們兩個十分恩愛，可以說模範夫婦。」

    陸彰說著說著，他懷裡的露露打哈欠醒了過來，她又大又圓的眼睛看著陸彰，黑色的瞳孔露出些許迷茫，覺得自己好像是被爸爸抱在懷裡，但又有哪裡不一樣。

    烏雲被風吹散開來，露出一絲陽光。

    露露朝蘇妤伸手，眼眶微紅的蘇妤沉默上前抱住了她，輕拍著女兒的背，對陸彰道：「彰哥，我不知道說什麼，我也沒辦法和你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但這些年，真的很謝謝……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會兒，可以嗎？」

    她想再陪陪爸媽。

    陸彰再次問道：「蘇妤，你真的不怪我嗎？」

    樹葉摩挲聲沙沙作響，別有清淨。

    「怪你是沒有用的，我也不是十幾歲愛衝動的性子，」蘇妤的手輕撫露露的小腦袋，「我父母願意冒雨陪你出去，應該也是把你當親生的看待。」

    陸彰低眸問道：「如果當初我沒回陸家，我們一直都呆在孤兒院，你會選我嗎？」

    選這個字，代表的意思自然是不一樣的。

    蘇妤只輕聲道：「我很怕陸叔叔一個人孤獨，不想去想另一種可能。」

    她已經不是不懂得拒絕朋友心意的蘇妤。

    陸彰突然笑了下，道：「開個玩笑的，你不怪我，我很高興，你別待太久，這邊風大，我出去等你。」

    他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把這裡留給了她，但他才走出一半，就突然頓在原地。

    陸彰看著擦邊走過的陸旻琛，手慢慢握緊，又漸漸鬆開來。

    這個男人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裡，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一樣。

    陸旻琛走到蘇妤身邊，接過露露道：「怕你太難過，專門過來一趟。」

    他本來應該讓人看著蘇妤就行，但怕她難過的想法還是占據了上風，掛掉她電話之後就讓司機備車過來。

    蘇妤抬頭看著他道：「我猜到你會過來，陸叔叔，你以前是不是帶我來過這裡？」

    陸旻琛點頭道：「以前來過，算起來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們看到你，或許高興得不行。」

    蘇妤目光注視著自己父母照片，問他：「我是不是該叫一聲爸媽？」

    陸旻琛點了點頭，又道：「我這年紀有點大了，到你爸媽肯定不同意，要是知道我拐走了他們寶貝女兒，恐怕想的是來教訓我一頓。」

    她父親要是還在，以那男人的性子，得折騰他好幾次。

    「你都親自來這裡一趟，懷裡還抱著露露，我覺得他們不會這么小氣，」蘇妤嘆道，「其實剛才差點要哭出來，怕你和露露看笑話才忍住了，今天太急促了，連花都沒帶一束，我明天要再過來一趟。」

    她想留下來和父母多待一會兒，但不想讓陸旻琛看出她的難過。

    蘇妤的手牽上他的手臂，對著兩張照片說句爸媽我們先走了。

    ——她在向父母展示，她已經嫁人，丈夫就是眼前人，他們可以不用擔心她。

    露露對蘇妤咿呀，蘇妤伸手指點她鼻尖，逗她笑。

    陸旻琛看到蘇妤眼眶的紅潤，知道她還是有些難過，開口出聲道：「今天晚上我和你說說我小時候的事，和你爸媽有關，想不想聽？」

    「想聽，還有你滾奶瓶的事。」

    陸旻琛瞥她一眼道：「你在得寸進尺，我沒有那種黑歷史，爺爺胡編亂造的。」

    「人在這種地方撒謊可不太好，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爸媽，你就不能體諒我？」

    「……好吧。」

    蘇妤忍不住噗嗤笑出來，心裡的悶氣散了一半，她回頭看了一眼陽光下的墓碑，心裡小聲說了一聲謝謝。

    他們的面孔讓人覺得冷靜，蘇妤卻看出了溫情。

    她不是被拋棄的小孩，也不是沒有父母愛的孤兒，單是這一點，就已經讓她想哭又想笑。

    現在的她有陸旻琛，有露露。

    很幸福、很幸福。

    陽光徹底透過烏雲照射出來，墓碑上的照片像是熠熠發光樣，明亮而又充滿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