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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56:20 作者: 小喬木
那會兒夏桐的媽媽給陸慎父母當保姆,陸慎正在國外讀書,陸父又整天忙生意不在家,陸母岑嘉雲一個人孤單,常喊夏桐周末過去玩,有時候桑白無聊也會跟著一起去。
岑嘉雲溫柔和藹,涵養極好,常教她們彈鋼琴、烤餅乾、畫畫。
應該是某次陸慎回國時,她們曾經見過面,也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真正對陸慎有印象,是時隔五年後,她上大二的春天。
桑弘因為公司面臨倒閉突發腦梗進了醫院ICU病房。
當時真是一團亂麻,要帳的供應商和哭訴的員工輪番上門轟炸,趙雪巧善良軟弱,撐不起事,最後這些人都是被桑白軟硬兼施,一一打發。
桑弘的個人資產被凍結,住院半個月後家裡竟連一分存款都拿不出,那是從小到大衣食無憂的桑白第一次明白錢的重要性。
夏桐那會兒也正在上大學,沒什麼經濟來源,連同家裡人盡力湊了兩萬給她,但ICU病房花錢如流水,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她站在住院部窗口幾乎是乞求醫院能延緩她們交錢的時間,但幾次延緩之後,醫院也表示無能為力。
如果她再湊不到錢,桑弘將會直接被請出ICU病房。
那大約是她那輩子除了得知桑柔死亡外,最絕望的時候。
她差一點就給醫生跪下了。
一雙乾淨、骨節分明的手把她扶起來。
他的手是冰冷的,幾乎沒有溫度。
桑白抬頭。
陸慎那副極細的黑色磨砂鏡框上折射著醫院走廊的冷調白色燈光。
她認出他:「陸慎?」
五年未見,他褪去學生時代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穩重和殺伐決斷的鋒利感。
他點點頭,仿佛是救世主一般從天而降,幫她墊付了費用。
桑白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
這是桑弘住院後,她第一次哭。
她聲音帶著點倔強:「謝謝,我會還的。」
陸慎不甚在意地「嗯」了聲,從平鵬手機接過張紙巾,遞給她。
她指尖輕輕顫抖,接過來。
擦乾眼淚後,她仰頭勉強笑笑:「您怎麼會來這兒?」
陸慎淡聲:「有個親戚恰好住院了,來探望。」
桑白輕輕頷首,想起錢的事:「我能留您一個電話嗎?這錢我之後肯定會想辦法還您的,或者銀行卡帳號也行。」
陸慎看她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桑白莫名覺得他目光里似乎帶著一點她看不懂的情緒,但又很快消失不見。
陸慎吩咐平鵬:「把銀行卡號給桑白小姐。」
他說完這話便轉身走了。
平鵬立刻要了桑白手機號碼,很快把銀行卡號發給她。
住一個多月的ICU病房,桑弘的腦水腫逐漸消退,恢復良好,終於轉到普通病房。
又過半個月,桑弘醒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公司怎麼樣。
桑白讓他安心修養,但弘信是他一手創辦了幾十年的裝修公司,豈能說放手就放手。
有個老員工趁桑白上課的時間跑到病房跟桑弘哭訴,桑弘當時就差點又背過氣去。
了解完情況,桑白乾脆跟桑弘攤牌了:「爸,我們破產清算吧,弘信的經營模式太老了,救不回來了。」
桑弘語氣激動:「桑桑,你不懂,弘信是爸爸的命,而且那麼多老員工跟著爸爸幹了十幾二十多年,弘信破產他們怎麼辦?」
桑白最近累極了,壓力幾乎全在她身上,她語氣也不太好:「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弘信只是一家普通的公司,沒了弘信他們還可以去其他公司——」
桑弘喘氣聲逐漸加重。
桑白嚇壞了:「爸,爸你別嚇我——」
桑弘又重新進了ICU病房。
桑白癱坐在冰冷的樓道里,覺得全身無力,直到醫生出來說病人已經脫離危險,她心裡一直緊繃的那根弦才鬆開。
空曠的樓道里突然響起男人的腳步聲。
桑白抬頭。
陸慎停在她身前,凝視著她,將手裡菸灰色的圍巾遞過來。
桑白起身,有些侷促:「謝謝,不用了。不過,您怎麼會在這兒?」
最近每隔幾天都能碰到陸慎,偶遇的次數似乎過於頻繁。
此刻已經過了午夜,他又赫然出現在這裡。
陸慎言簡意賅:「我父親剛做完手術。」
桑白「喔」一聲,點點頭。
醫院走廊的白光落在他冷峻的臉上。
他的眼神像是絲毫沒有溫度,桑白卻突然覺得他這張臉好看到帶了一絲蠱惑的意味。
陸慎彎腰,將圍巾披在她身上,開口:「剛才聽說桑先生又進了ICU病房,我過來看看。」
桑白捏著圍巾一角,心如小鹿般亂撞:「謝謝。」
陸慎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桑白有點害羞地別過臉。
片刻後,陸慎轉身離開,留下一句話:「若是有什麼別的事,桑小姐可以隨時聯繫我的助理。」
平鵬還停留在原地,等陸慎的背影徹底消失後,他遞上一張名片。
「桑小姐別擔心,有事兒您直接聯繫我就行。」
桑白咬唇,接過名片。
不是聯繫他,是聯繫他的助理。
*
桑弘再次醒來後,桑白和趙雪巧輪流陪護,日夜都看著他,不許別人進來跟他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