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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9:43 作者: 青丘一夢
就為這事,她當年少了明面憐惜實則嘲笑諷刺地去信問候嗎?
若說對小姑子還有幾分人心對人心、肉貼肉的關心疼惜,對這位大姑子,文夫人心裡真是半分親近都生不起來,這會聽說她來了,也只覺著頭疼。
這大過年的,晦氣啊!
文夫人面色如霜,錦心想了想,倒是沒起身告退。
她畢竟做晚輩的,而且這會出去只怕會與大姑太太撞上,不如在這坐一會等人進來打個招呼再走。
到時候是該捂著心口還是按著腦袋溜呢?
錦心陷入了沉思。
那邊大姑太太帶人一路風風火火勢如破竹地進了定頤堂,過年了,她倒是打扮得華貴,頭上步搖成對,走起路來珠玉搖曳一身華光,可實際是多少年頭的東西文夫人瞥一眼就都知道——這還是當年她文姝曣出閣文老太太親自給籌辦的嫁妝呢。
彼時文夫人是初到媳,被文老太太叫著幫把手,自然得戰戰兢兢地辦事,故而對其中的東西印象頗深。
再看大姑太太身上的皮料衣裳倒是乾淨,只是也應是幾年前做的了,文夫人拿捏不准她今兒過來是要做什麼,大正月里不好擺臉子趕人,還是客客氣氣地命人斟上茶來。
錦心起身向文姝曣行了拜禮,文姝曣竟然頗為和藹地對她點了點頭,雖然不過是板著一張臉勉強揚唇笑笑,但對錦心而言也是頗為驚奇的了。
文夫人更是去端茶碗的手都頓了一頓,滿腦子都是——這人過來要幹啥?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沁兒她爹呢?怎麼還不來?!
文姝曣上下打量錦心兩眼,見她身形依舊如往年纖瘦,面色也不大好(除夕通宵守歲、這幾日也燈火不斷給熬憔悴了),眸光微微沉了沉,竟然從袖中取出一角金子來,叫人遞給錦心,「不值什麼,拿去買個花戴吧。」
這些年魏家生意不同以往,文姝曣的夫婿早年看著還算青年才俊,這些年卻酗酒嗜賭逐漸沉淪,生意無人打理自然一落千丈,唯一叫人稱得上好的就是後院乾淨了,可這乾淨也是文姝曣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咬著牙盤算出來的。
不過仗著這一點,她那大兒子倒也好問親,前回元姐兒的滿月宴上她還頗為自得地說了起來,說是滁州那邊不少高門都問過她兒子的婚事。
文夫人覺著其中多少有點吹牛的成分,回來與文老爺一說,二人都很贊同她的這個觀點。
這會要緊的還是應對眼前人,文夫人見她發起壓歲錢也吃了一驚,雖然不過小小一個金角子,連冶煉打造都沒有過的,不像是過年散的壓歲錢,更像是尋常日裡花用、從金子上絞下來的一角,可那也是金子啊!
可要知道自從魏家沒落之後文姝曣將手中的銀錢把得多緊啊!這些年裡,年節上文姝晴大車大車的年禮往回拉,滁州那邊可半根羊毛都沒見過,早年文從翰、蕙心還收過她點壓歲錢,到後頭的,興哥兒都進學二三年了,大姑姑那半張紙都沒得過。
今兒來這給沁兒竟然發起了壓歲錢來?
奇景啊。
文夫人心一沉——今兒怕是大場面,不好應付啊。
錦心收了人家壓歲錢也不好意思轉身就走,悄摸給婄雲示意,文夫人與她目光相對就知道她打得什麼注意,笑呵呵坐著全黨沒看到,不多時孩子們蜂擁而至,文從林站在前頭,帶著妹妹弟弟們歡歡喜喜地進來給大姑姑拜年。
文姝曣坐著受了,隨手從旁抓起兩把果子散給眾人,文夫人目光微變。
不對勁。
錦心垂了垂眼皮,緩緩摩挲著腕上那顆被打磨成紅豆形狀的寶石珠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文從林接過果子倒是面色沒變,笑眯眯地又帶領弟妹們說了一串吉利話,轉身時候沖錦心眨眨眼,帶著些詢問的意思。
錦心緩緩抬了抬手指然後輕輕落下,他便明白了,又向在座兩位長輩告了退:「我帶著他們回去溫書,不打攪姑姑與母親說話了。」
錦心順勢起身,笑著道:「我去看著他們去,不然這群皮猴准不聽話,哪能安心讀書?」
話沒說完,便被文姝曣喊住了,「四姐兒不要去,一年多沒見了,坐下叫大姑姑看看你。今年身子可好些了?瞧著竟比往年還消瘦些。」
文夫人臉色頓時微沉,「大姐怕是看錯了,沁兒今年身子已有好轉。」
「哦,那就是我看錯了。」文姝曣竟也不惱,反而若有思量地看著文夫人與錦心臉色,心中不知下了什麼結論,待錦心的態度又和煦了兩分。
只是她這和煦的叫錦心後背發涼,心裡一直在想她今兒個究竟是為了什麼。
說了好一會話,文姝曣一直在關心錦心的身體、延醫用藥云云,竟還提起要見徐姨娘一面,文夫人心裡拿不準她打得是什麼算盤,推說徐姨娘今兒個要回娘家去,沒讓她見。
過半時,文姝曣見一個人走到屋裡來在外屋站下腳,終於緩緩放下了茶碗,「我帶了行禮來,想在這邊住段日子,明兒個去拜祭拜祭母親,不知弟妹願不願意留我。」
「還不快給大姑太太打掃院子去,不知姐姐帶了多少車馬行李,該叫外頭小廝幫著卸下,然後叫婆子們抬進來才是。可惜翰哥兒不在,明兒個叫林哥兒帶著興哥兒陪大姐你去敗績母親吧。」人家說要留下祭拜文老夫人,文夫人斷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的,只能命人給文姝曣打理院落,聽說她帶了兩個媽媽四個丫頭來,又撥給她幾個婆子丫頭使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