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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9:43 作者: 青丘一夢
她說話倒是客客氣氣的,錦心聽了卻無動於衷——什麼叫「好奇已久」?人家聽聞美名是嚮往已久,這好奇二字,放到人身上,又是二人如今這等懸殊身份,天然就帶著上位者的傲氣與不屑。
再者文家眾女美名……多大的名聲能從金陵傳到京城啊,這理由想得是半點不經心,又或者是經心了,更有些威懾的意思在其中。
何來的美名?恐怕是得賀時年傾心來的美名吧。
不過錦心倒是未曾拒絕,若是再耽誤下去,恐怕今日這齣戲便演不下去了,於是淡淡道:「我這才有一個自稱是公主府婢女的人,二位可要辯一辯左右孰真孰假?」
「奴婢是公主近身此事真實明晰,您在此任意叫一人來,都是識得奴婢的。或者您心中不信,那奴婢有此為證。」說著,她從腰間取下一塊腰牌向錦心展示,烏黑的牌子上頭赫然有描金的「元宜公主府」五個大字。
先頭那婢子已是一腦門的薄汗,錦心淡淡瞥了她一眼,緩緩起身,「那便走吧。這位……姑娘,也不知是哪位貴主派來的人,替我多謝厚愛,容文某不恭了。」
能在公主府中行動自如,即便今日宴會賓客身份門檻不高,能讓婢女行事如此有恃無恐的定然也不是尋常身份,何況那婢女穿得比平常小家小姐還要講究些,那股子傲氣也不是尋常府邸能養出來的。
錦心估摸著八成是承恩公府的大小姐身邊的人,元宜公主的親舅舅的么女,也是賀時年如今名義上的義妹。
熱鬧啊。
錦心皮下肉不笑地牽了牽唇角,就在元宜公主府的偏僻院落里來迴轉圈圈的賀時年忽然打了個寒顫,謝翼疑惑道:「怎麼了?」
「我忽然覺著後脊骨有些發涼。」賀時年頓了一頓,「元宜殿下不會為難阿錦吧?不成,我還是得去看看。」
說著,他就要往出走,謝翼忙用力拉住了他,「阿旭、阿旭、你就別去添亂了,母后今日難得有興致出宮賞花,又想見見那文家四姑娘,你這會過去了是什麼道理?況且母后一貫性子慈和,斷不會為難文姑娘的,你就放心吧。」
賀時年心道:我哪是不放心我媳婦被欺負啊。
他是忽然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賀時年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灌了大半碗茶下去,蹲在牆角試圖聽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動靜。
謝翼看著他這個樣子是痛心疾首啊——我好好的弟弟啊!就這麼落入情網了!還是單方面對人家一往情深!
且說錦心那邊,她帶著婄雲自然地出了亭子往出走,眼眸看向亭外候著的女官,身形瘦削,但挺拔矜雅,有一種說不出的有力、好看,「請,帶路吧。」
女官微微欠身,竟然在眾目覷看下順從地轉身引路,一開始那個婢女驚訝地張開嘴,想要說句話,喉嚨卻好像被堵住了一般,什麼都沒說出來。
一路向西行,未走出多遠便有一個衣著簡樸的老嬤嬤站在那裡,女官側頭間不著痕跡地與她交換眼神,老嬤嬤微微頷首,轉身快步離去了。
錦心面色平淡地被公主府的女官帶著兜了一大圈子,心裡有些想笑——這種手段使得拙劣至此,這位公主身邊的人還真是少歷練。
方才那個嬤嬤是皇后身邊的人,她前世其實是見過,皇后的心腹乳母,前世陪著皇后衝殺進皇宮裡的人,後來她的人沒撈出皇后,但把這位老嬤嬤撈了出來,不過撈出來之後那位老嬤嬤只見了賀時年一面,便自刎了。
自盡前她表示自己能夠幫助賀時年向天下人證實先帝嫡子的身份,可惜他們當時沒那打算、賀時年也沒想以謝氏子的身份再登臨皇位,這位老嬤嬤便自盡追隨皇后而去了。
一場主僕情分,倒是令人敬服。
最後錦心被那位女官引進了公主府的偏僻院落中,上房裡堆疊錦繡珠玉華貴,上首赫然端坐著一位華服麗人,越是二十不到的年歲,身著淡紫繡鸞鳳錦袍,發挽鳳鈿,打扮華美,容貌不算極為出挑,卻生得極為端正,兼之氣度雍容,亦稱得上是位美人。
錦心心知這便是當朝皇帝獨女元宜公主了,向東屋的方向,落地罩後隔著一扇極大的檀木落地山水畫插屏,錦心不著痕跡地收回了目光,從容向元宜公主見禮,「民女文氏錦心,見過元宜公主殿下。」
元宜垂眸打量著她,見她行舉得體,姿態雖然溫順,脊背卻挺得很直,一舉一動便是與京中貴女們比起來也分毫不差,甚至更為從出挑,心中說不上是滿意還是怎的,只是向屏風後看了一眼,旋即緩聲道:「請起吧——早先聽過你們文氏姊妹的名聲,也見了你二姐幾面,只是今日見到你,才知何謂不凡。」
「民女天資平庸,受不得公主如此誇讚。」錦心平靜對答道。
元宜公主眸色微沉,「是嗎?若是天資平庸,又怎能叫賀小子痴迷到如此地步?他竟說要為了你到金陵去,你心裡……就沒什麼想法嗎?」
錦心淡然道:「民女出身平凡、身體羸弱,自知配不上承恩公府的公子,是賀公子抬愛民女了。」
「哼——」元宜公主冷笑一聲,「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你何不就拒絕賀小子,如今這般,豈不是受著他喜歡你的好處欲拒還迎?你既自知身體羸弱與他不堪配,就該果斷地與他分手!他是承恩公府義子、東宮伴讀太子心腹,日後前途無量,你的身份家世身體你自然已有自知之明,就該知道你們二人若是在一起,便只會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