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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9:43 作者: 青丘一夢
錦心心中一緊,扭頭看去,便見婄雲滿面肅然推門進來,眸中不乏急色。
「怎麼了?」
錦心問道。
婄雲低了低頭,近前來附耳對錦心道:「荀平親自過來傳話,夏狄冬至宴後,蕭嘉煦便不知所蹤了,一同失蹤的有他近年來培植的心腹數名,咱們的人馬跟了不足百里便被甩下了,但看方向,是南下來了。」
錦心將手中的筆一扔——如今不是殺不殺了,人都跟丟了,上哪殺去?
第一零八回 「姑娘——有人登門來向您……
荀平留在外頭沒走, 還等吩咐。錦心依舊寫了一封信與賀時年,將事情在信中與他說清楚。
如今只說蕭嘉煦自西北南下,可沒說是往哪裡走, 如今算來還是賀時年那邊風頭比她這裡更盛,人說樹大招風, 他那邊的動靜大便更引人。蕭嘉煦若真是來找事的, 自然是直接找最大的靶子方便, 而且賀時年那邊可運作下手的餘地更大。
反觀她這些年深居簡出, 在外頭也不過是個尋常閨閣少女,又體弱多病,莫提什麼名頭了,便是熟悉她的人都沒幾個,遑論什麼聲名身份, 蕭嘉煦便是來了, 也無甚可用功的地方。
但……有些事情又怎能只按常理揣測。
錦心倒不怕蕭嘉煦來個擒賊先擒賊老婆, 蕭嘉煦雖然行事狠絕卻並非喪心病狂沒有底線之人, 若她身體康健也罷,以她對蕭嘉煦的了解還不至於捏住她的命拿去威脅賀時年。
就好像他們重生歸來占了數年先機, 本是有無數次機會直接做掉蕭嘉煦的,卻一直沒有動手一般。
他們這群人,大多都是心思狠絕之輩, 因為心腸手腕軟弱的從一開始就沒有走到棋盤前的機會, 但卻也不會是喪心病狂之人。
因為喪心病狂之人,往往走不到最後。人生在世,不談所謂道義,心中總要有一桿秤來衡量底線分寸。
何況上輩子這種交道打多了,便是蕭嘉煦真便底線吞了喪心病狂了, 她也不至於毫無應對手段。
只是……錦心沉吟半晌,還是沒想出來那傢伙南下來究竟想要做什麼,或者說覺得他想要做得太多了,一時無法決斷猜測。
少頃,錦心又提筆寫了另一封信與荀平,信中是她要備下的後手。
無論蕭嘉煦究竟是想要做什麼,他們都要提前做好防備與應對的措施,同時,她也要備下一條後路。
不是給他們的。
此生瑨朝國力強盛,當今勝在性情溫和能聽進言,有聰敏東宮由賀時年輔佐,夏狄對瑨朝無異螳臂當車,但若有蕭嘉煦坐鎮,這螳臂或許還這能頂一二年的車。
即便有步雲和乘風所言在先,錦心有時也會心中發虛,既然說不準還有多少年活頭了,那便少耽誤一年是一年。
若是夏狄與瑨朝膠著糾纏上,賀時年必定被綁在京中或戰場上,總歸不能離了太子,那屆時他們有多少年光陰能夠相守,錦心自己也說不準。
因此,最好先將蕭嘉煦與夏狄分開。
蕭嘉煦是當代夏狄王與瑨女所生,這些年在夏狄王庭中受盡歧視屈辱,據錦心所知,他對夏狄還真沒什麼歸屬感。
前世促使他與兄弟們斗最終掌控夏狄的,先是為了活下去,然後是因為野心。
他對夏狄最大的歸屬感,應是對前世他一手打下來的那個夏狄,而不是如今這個,老夏狄王坐鎮,各路王子大臣混斗,王帳內均昏聵無能,耽於榮華美色的夏狄。
他若仍有滿腔野心壯志在,那便指給他一條路,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了他的野心又何妨。
總歸,南疆之地、夏狄領土,都勢必是要收服的。
前者是收復,後者是要收入掌中。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況且瑨與夏狄有罌粟粉的舊怨在。
若這般細算算,錦心與夏狄,也不是沒有舊怨。
前世她的身體垮得那樣快,也有幾分幼年時遭罌粟粉算計留下的隱患在其中作用。
錦心閉了閉眼,將寫好並夾了細線封了火漆的兩封信分交給婄雲,叮囑道:「這一份給阿旭,快馬入京,儘快送到阿旭手上,告訴荀平千萬小心,這封信一旦流外,咱們恐怕又要添上許多麻煩事了。」
婄雲肅容應是,錦心又指另一份封道:「這個給荀平,叫他按信上說的一一預備。」
她神情是難得的鄭重,婄雲也鄭重地應下了,只是看著錦心眉心微蹙的表情略有些擔憂,低聲問道:「您可是又頭疼了?……依奴婢看,這蕭嘉煦南下,倒也未必是件壞事,乘風道長所言的三月之期可快要到了,利在西南,他勉強也算是西南來的吧?沒準他這一來,還真能成一件好事呢。」
錦心偏過頭來微微揚眉看她,「乘風說的話你就信了,這可不像婄雲你的風格啊。」
婄雲輕言細語道:「只要是在您身上有好處的話,無論誰說的,奴婢都願意信。」
「希望永遠莫要寄托在旁人身上,何況是敵人。」錦心脊背挺直,眼帘微垂,提筆在鋪開的宣紙上寫下「忽耶」二字,筆走龍蛇氣勢昂揚,與她素日手書之清雋疏恣全然不同。
她撂下筆,冷視著紙上二字,淡淡道:「此生是敵是友還未分明,且看看吧。」
看著紙上那兩個字,婄雲眸色微冷,低聲道:「只待夏狄那邊收網,先取此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