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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9:43 作者: 青丘一夢
她家裡人說是請來一位南疆來的老嬤嬤,用了一隻『安魂蠱』定下魂魄,得以好得完全。如今想來確實頗有幾分玄妙之處,可惜彼時我年少氣盛,並未將此事當真,錯失了一次討教之機啊。後來有緣遇到了兩位『蠱師』,言語上有交談討教,到底不深。」
他如今說來,輕撫美髯,頗有些唏噓感慨之意在其中,婄雲持壺添茶的手卻猛地一頓,錦心輕笑道:「我還真想見識見識這樣的奇蹟。」
「見識不到啦。」閆老嘆道:「早年夏狄人衝殺到南疆去,聽說那邊十不存一,本就傳承艱難的蠱師一脈也徹底斷絕。這一二年我也尋訪過,到底是沒了音訊蹤跡了。」
錦心看了他一眼,笑道:「多謝您的用心了。」
閆老看她一眼,嘆息道:「就怕你這種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凡是什麼心思啊,在你們這都瞞不過。也是白用心了,我那師弟還笑我,當年一心只問岐黃事,老來老來,怎麼卻在這玄妙之道上下了功夫了。我心中卻覺不然,都是藥材搓的丸子,甭管用了什麼做引,都是藥不是?是藥就是救人的,談何玄妙與否。」
第七十九回 似是個白色的布人,做得粗……
錦心就美滋滋一笑, 全當閆老是在誇她了,聽到閆老後面所言,先笑著到:「您說的有理。」然後又頗為坦然豁達地表示:「興許都是緣分吧, 尋不到就尋不到了,有什麼緊要的。一脈的藥有一脈的玄妙, 您也不要妄自菲薄啊。」
「姐兒愈大愈調皮了。」閆老先是輕笑, 旋即搖著頭嘆道:「可不是『有什麼緊要的』, 人這一命, 生來父母授予,很該珍之重之才是。對病人,若有能痊癒的門路,為醫者,便該摒棄門脈之見, 全力幫助, 而病人也該好好向生才是。」
他抬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對錦心笑道:「老朽看得出, 姐兒心裡是活著的。有時候太清楚灑脫反而會累,便執著強求一回又何妨呢?」
錦心屬實愣了一下, 少有人會對她說這樣的話,或者說從未有過。
前生她走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目標明確的,從一開始走的就是一條「強求之路」, 看得清楚但從未灑脫過;今生重生歸來, 所求之事盡已得償,壓力消弭,天性占了上風,她便逐漸開始灑脫懶怠起來。
又因為帶著一身的病,身邊的所有人都慶幸於她天性灑脫, 還是頭次有人,勸她「強求一回又何妨」。
錦心也愣怔了一瞬,便恢復了平常的模樣,帶著笑沖閆老點了點頭,「聽您的。」
什麼看淡生死,我今生非要活到九十九,老天爺攔我又如何?
閆老聽她這樣說,便也笑了,隨即又板著臉,鄭重道:「既然姑娘都這樣說了,那我就開方了,姑娘先吃一旬看看效果,戒口甚重、藥味難聞可都不許抱怨啊。」
錦心道:「不抱怨,放心吧。」
婄雲不忍直視,低下頭立在多寶閣邊上,權當自己也是這屋裡的一件擺設。
要控制錦心的口腹之慾,是不大容易的。
尤其錦心並不喜歡清淡飲食,偏愛濃油赤醬,嗜甜嗜辣。
不過錦心並不是沒有自制力的人,只是有時候懶懶散散地喜歡撒嬌——撒嬌這個詞婄雲是萬萬不會宣之於口的,只會偶爾在心中悄悄想起,然後便很滿足歡喜了。
從前這世上能讓錦心撒嬌的人不多,當下比前世多了一些,卻也只是幾位長輩而已。能讓她撒嬌的都是極親近之人,這一個「極」字,足以叫婄雲歡喜一生了。
也因此,無論她還是盧媽媽、駱嬤嬤與繡巧,其實都不大能招架得住。
這可怎麼辦呢。
婄雲略有些苦惱,在心裡嘆了一聲,臉上卻是笑著的。
請過脈、開過方,婄雲領了藥方,又來給閆老續茶,將新縫製的棉衣給閆老取來,並道:「衣裳縫好有兩日了,只是姑娘這邊一直離不開人,今兒個好歹您來了,就一併帶回去吧。」
閆老故意嗔怪道:「你這丫頭,給人送禮有叫人自己拎回去的?」
嘴裡如此說著,其實滿眼都是遮不住的笑,又忍不住叮囑道:「做這些針線耗費眼力,有這功夫多看兩頁醫書,或者多歇一會都是好的。我有衣裳穿呢,這不要進臘月里了,昨兒針線房才送了兩身新衣與我,說是太太早就吩咐下的。我的衣裳足夠穿,你不必在這上頭多費心。」
婄雲自道:「您有沒有衣裳穿是您的,我給不給您縫衣裳是我的。我縫的不是衣裳,是對您的孝心,您就穿著吧。姑娘待我們鬆散,我素日事也不多,針線走得又快,縫一件冬衣並不費什麼時候。」
錦心歪頭笑看著他們師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婄雲這樣活潑的時候也是少見,看來有個長輩在身邊就是不一樣的。
越到年根底下,天氣反而比冬月裡頭暖和些了。
許是閆老新調的方子見了些效,錦心這幾日氣色比前段日子好些了,精神也好多了,不會想的事情稍微多些就疲倦得不行,瀾心未心來探望時都說見大好了。
不管怎麼樣,一個人的狀態總是騙不了人的。
徐姨娘眼前終於見了光,滿心歡喜地籌算著能過個好年了,又要給錦心和文從林裁新衣,又惦記著給徐姥爺和徐姥姥各做身衣裳。
身子有些見好了,外頭氣候有些和暖了,盧媽媽便變著法地攛掇著她出去走走,未心知道了便暗暗留心,這日與瀾心一起,拉上難得出門一回的蕙心過來,邀請錦心一起去探望雲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