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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9:43 作者: 青丘一夢
錦心點點頭,又笑了,「阿娘您這是怎麼了,人還進來呢,在您口中活脫脫成了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你不知道,我遣人去打聽過她。」徐姨娘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只嘆了一句道:「選她也好,選一個太精明的,我怕你拿不住她,看大姑娘當年在那嬤嬤手裡可吃了不少苦頭,後來還不是太太提點,才拿住腕子把回屋裡的大權。」
這些嬤嬤是長輩派來教導姑娘禮儀的,本就占著大義,若是直接橫眉冷對尖酸刻薄倒是好說,可宮裡出來的,有幾個是那樣的蠢人呢?
徐姨娘從前想著多半是府里指來的,那也好說,她不怕拿不住個嬤嬤,可偏生是從宮裡出來的,宮裡出來的到了一介商賈人家,能不傲氣嗎?
此時就盼那個錢氏不精明卻也不蠢,別把盛氣凌人寫在臉上,鬧得大家難堪。
回屋裡錦心與婄雲說起這事來,只是想笑,如今徐姨娘與繡巧都把尚未入府的錢嬤嬤當洪水猛獸似的,生怕她生事,恐怕盧媽媽心裡也不安穩。
婄雲往錦心檀木包銀的泡腳盆里添了些熱水,笑道:「這是難免的,早晨我聽盧媽媽說了兩嘴,大姑娘身邊的教引嬤嬤當年可不安分,活生生是過了兩個多月才被大姑娘拿住。如今瞧她唯大姑娘馬首是瞻的樣子,還真看不出來。」
「這府里只有一點,無論什麼事情是瞞不住人的。總是這些人在這兒,多少年的陳年往事,到了該出來的時候就是會翻出來。」錦心泡的是婄雲配好的藥方,能驅寒活血,藥氣也不算很重,清清淡淡竟還挺好聞的,她也未覺不適,倚著憑几流露出有些享受的神情,一邊嘟囔道:「這是母親在提點三姐和我、梅姨與阿娘和周姨娘,不然如今秀嬤嬤安安分分的,底下人把這件事翻出來做什麼?」
婄雲伸手進去試水溫,覺得還算合適才放下心,聽了這話笑道:「這幾位教引嬤嬤到底不比尋常婢僕,是從外頭聘請進來的,又是從前在宮中服侍的,來了是想做『老師』而不是想做『奴才』,腰杆子自然硬實有底氣鬧。」
錦心歪頭看她,過了一會笑了,「管她什麼趙錢孫李,是不是宮裡出來的,有你我就不怕。」
「好,有奴婢在,姑娘只管每日開開心心的,凡是都有奴婢呢。」婄雲笑盈盈地抬眼望她,錦心又笑了,「全都靠你,像什麼話呀?你們照顧我,我保著你們。」
「好。」婄雲點了點頭,又過了一會,掐著時間撈出錦心的腳來擦乾,麥穗進來端水盆巾帕,婄雲去淨了手,又取了一雙針織絨的襪子來,一邊絮叨著:「奴婢知道入寢時您足上穿著東西覺著不舒服,可這天兒愈發冷了,屋裡點著炭盆子也不足夠,還是穿雙襪子暖和。」
錦心就聽著她絮叨,那邊繡巧又帶人捧著水盆毛巾香皂牙刷等物過來服侍錦心洗漱,最後挖了一指頭茉莉漚子給錦心塗在臉、手上,囑咐:「姑娘睡吧,今兒婄雲值夜,明兒一早我燉了蜜棗銀耳羹來給您,要過生辰了,可不能沒精神啊。」
錦心有些迷迷瞪瞪的了,眼睛黏黏糊糊睜不大開,到底人小,身子也容易疲累,又被婄雲與繡巧輪番念叨著,腦袋往枕頭上一靠,很快睡了過去。
次日是她的生辰,她打小身子不好,文老爺怕留不住,不敢給她大辦,但每逢她生辰,必然要往廟裡添許多香油錢,每過一次生辰多點一盞長明燈,這都是舊例了,文老爺照例吩咐自己的心腹去做,然後也沒出府巡視鋪子去,先到了正院,等錦心過來磕頭。
錦心這一日可忙得很,先要給文老爺、文夫人磕頭,領了禮物回到屋裡給徐姨娘磕頭,再給乳母盧媽媽磕頭,駱嬤嬤領著她屋裡的大小丫頭們給她請了安,因她年紀小,徐姨娘不許眾人跪她磕頭,怕折了福氣壽數,這會便只道萬福禮。
文從翰親自將禮物送來,是一隻質地極好的藍田玉雕琢而成的小兔,拇指大小,玲瓏可愛,能用銀鏈涮起做墜子的,另有一套文房四寶,錦心見了小眉毛一皺,文從翰心覺好笑,揉揉她的頭:「明年就要開始讀書了,可不許再任性撒嬌,好生學習,與姐姐們學學,知道嗎?」
「大哥——」錦心眨巴眨巴杏核眼兒,仰著頭看著文從翰,「你會嫌棄一個不學無術的妹妹嗎?」
文從翰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彎腰將錦心抱起,抬手颳了刮她的小鼻子,無奈道:「你怎樣大哥都不會嫌棄你,但即便是女孩兒,也應讀書明理才是。人都說女子應以針黹為要,可大哥覺著,總要讀了書,明白道理、眼界開闊,往後才不會叫人輕易糊弄了去。」
錦心將腦袋抵在他頸間蹭了蹭,悶悶地道:「阿娘說我最聰明了,我一定不會被人輕易糊弄的,那我是不是可以不讀書了。」
文從翰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了,無奈地搖著頭,道:「罷了,等入了學,你就知道了。」
他最後揉揉妹妹的頭,見她兩個小發鬏上只簪了一支紅梅絨花,便道:「下回再打首飾的時候,叫下頭鋪子裡給你打兩條流蘇,也不用多華貴,簡單的金銀打造出來的便很好看了,再鏨上些松鼠葡萄、玉兔搗藥的紋樣,小女孩兒戴著活潑又嬌俏。」
錦心乖巧地點著頭,等文從翰走了,徐姨娘從暖閣走出來,坐下定睛一瞧,吩咐:「把那兩串珍珠取出來,給姑娘纏在發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