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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9:43 作者: 青丘一夢
    那趙次妃,從前多風光啊,整個江南命婦貴眷都捧著她,在王府里說一不二,老王爺前腳剛走足,後腳就跟著去了。說是哀傷過度,可誰家不知誰家啊?這足可見太妃的手腕。如今世子得了意,成了秦王,還看不看得上咱們家姑娘尚且是兩說呢,從前說的那些,怕都是懸了。」

    徐姨娘眼帘微垂,「這命數難參,如今尚無定數,再加揣測也是無用。等老爺太太回來,諸事便明了。」

    梅姨娘扭頭看向窗外,嘆道:「到底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孩子,還是盼她能好的。」

    第二十七回 「比不得那個人,垂眸輕笑……

    文老爺與文夫人帶著蕙心去了大半日, 歸來時聽人說面色都還算不錯,徐姨娘便鬆了口氣,與錦心道:「老爺自不必說, 太太是真心疼大姑娘,想的也多, 如今她面色還好, 想來大姑娘的婚事是真如意了。」

    「大姐姐自然會如意的, 太太無非不放心王府尊貴與咱們家相差懸殊, 一來怕世子待姐姐無心,只是暫時拿做擋方家的盾牌;二來怕王府對咱們家有所圖謀——自古看來這些王爵宗室要拉攏顯赫商門,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那一件,如今天下尚且太平,太太不安心這個, 又無處訴說, 只能自己苦悶。

    太太素日看著平淡, 其實心中還是有些忠國憂君之念的, 如今回來既然是臉上帶著笑的,相比這個擔憂是消弭了。」

    錦心一手扒拉著香料, 頭都沒談,很鎮定地道。

    徐姨娘有些吃驚,左右打量見屋內不過繡巧與周嬤嬤立著服侍才放下心, 攬著錦心輕聲問:「這些話你是從哪裡想來的呢?」

    雖然她素知女兒有幾分不平常, 可那樣一句「王爵宗室拉攏商門」的話實在是犀利,連都未曾敢往那邊想過,此時女兒這般平淡地說出來,難免叫她心驚。

    錦心抬起頭,對著徐姨娘咧嘴一笑, 眼睛彎彎的眯著,這會倒是顯露出幾分稚子的活潑來,她神神秘秘地道:「阿娘,女兒近幾日夜夢頻繁,於夢中學到諸多隱秘,自覺大有進益。」

    話說這麼說,其實近日來夢到的事情醒來時也都忘了七七八八的,仍還記得的那幾分都是些事跡,這些揣測人心的思維想法,卻好像是腦中自有的,不過就好像屋子裡隔間的紗,一重重地垂下蒙住內室場景,又在晨起時一重重地捲起。

    如今應是晨起時了,不過紗才卷了不到兩重,錦心有預感,有朝一日,這些「紗」盡數捲起時,她一向所糾結疑惑的,便都有了答案了。

    有了這重預感,她便不急了,懶怠怠地不願多思,每日裡仍舊如常生活。

    說來也奇,她隱約記得在夢中的自己分明是個最雷厲風行的人,凡是手頭的事務能當日結便必定不會拖到次日,有甚疑惑也絕不留至次日,怎麼現實中的她……就這麼懶怠呢?

    錦心冥思苦想無果之後,只能將這一切都盡數推到「物極必反」上去。

    徐姨娘聽錦心如此說,忍不住敲了她額頭一下,嗔道:「你夜夜夢魘,還當這是好事了不成?」到底是親生女兒,見她笑得狡黠的小模樣,又拉到懷裡哄了一會,方吩咐嬤嬤道:「催廚房早些將晚飯送來吧,擺上吃過,再開箱子尋兩匹來揍你出來,你姥姥過生辰的時候你病著,咱們未能回家拜壽去,雖然也送了壽禮,明兒到家去,還得補一份才是。你寄月姐姐的生辰快到了,屆時也不知去不去得上,也先帶一份禮,這個你來送給寄月姐姐,如何?」

    錦心乾脆道:「繡巧,你把我前兒打的那個穗子裝著,那是給寄月姐姐的。」

    「喲——」徐姨娘一揚眉:「咱們沁兒還拿起針線活來了。」

    錦心滿臉苦大仇深:「那玩意……」

    她想說就不是人做的,但一想到這院裡除了她和文從林各個心靈手巧,立刻閉上了嘴。

    深知內情的繡巧不由抿唇輕笑,想到錦心瞪著那些絨線眼珠子跟銅鈴似的樣子,便覺著好笑。

    徐姨娘多少看了出來,搖搖頭,對錦心道:「也罷,咱們家也不是那等指著女孩兒針線過活的人家,你不愛好這個,往後少做便是了。」

    徐姨娘算是個很開明的女人了,錦心自幼身體不好,有什麼要求都被逼得咽下,如今她只求女兒能平平安安地長大,甚至不敢求她「健康」,日後婚嫁之事更是無所求,她私下與文老爺商量過這事,最終只說走著看吧。

    不過文老爺也說了,哪怕錦心往後不嫁人,從翰從林也得照顧著她。

    從翰是長兄,從林與錦心是同胞姐弟,這時代宗族觀念極強,錦心若是因體弱一生未婚配出閣,哪怕談不上叫他們養,他們也是要照顧著的。

    但文老爺與徐姨娘心裡也都知道,無論如何,做兄弟的,總是比不上親生父母的心,所以哪怕為了這個小女兒,他們也得咬著牙多活兩年。

    如今二人尚在壯年,這話說得沒意思,但再過幾十年,這就是切切實實需要考慮的了。

    這些事情都無妨,哪怕為了給錦心留條後路,徐姨娘也會教好文從林,他們姐弟向來親近,她也不擔心。

    這些事情徐姨娘從為與錦心說過,錦心多少知道兩分,但卻不知怎麼安慰徐姨娘——她總不能告訴徐姨娘,您別怕,等過些年我就好了吧?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稍後吃過晚飯,徐姨娘開箱子尋了兩匹料子出來,一匹是喜慶的五福盈門暗紅色花緞,一匹是水嫩嬌艷的蔥綠色縐紗,徐姨娘邊看邊念叨:「你姥姥年輕時就愛穿紅衣裳,逢年過節也給我和你小舅舅做紅衣裳,那時候村裡的大小姑娘都羨慕我,說我命好,有個好娘,把我和兒子一樣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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