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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9:43 作者: 青丘一夢
    「秦姨~」錦心撒嬌道:「我的臉哪會沒有您的巴掌大呢?您就別這樣說了,不然我阿娘回去又該逼著我多吃東西了。」

    蕙心笑眯眯道:「徐姨娘是為了你好,你得聽著,若是入夏前不把臉上的肉養出些來,等天氣正經熱起來,有你好受的日子。」

    文老爺也連連點頭,對錦心道:「要聽你阿娘的話,這可不是玩的。」

    錦心哀嘆道:「我哪裡不聽話了,我一貫最是乖巧,二姐你說是不是?」錦心一歪頭,瀾心一口點心嚼到一半,聞言連忙將口中點心咽下,然後快速點頭:「我們沁兒素來最是乖巧了。」

    未心一點錦心的額頭:「你就仗著二姐向著你說話。」

    「三姐說我乖不乖巧嘛!」錦心向她眨眨眼,果然是有幾分乖覺模樣的。

    一時宴上其樂融融,忽聽一陣女子的輕咳嗆嘔之聲,眾人忙循聲看去,見是一穿著桃紅襖兒白綾裙子的艷麗婦人,此時用帕子掩唇連連作嘔,不時嗆咳。

    她掐著腰肢,顯得小腹微凸,文夫人關懷道:「這是怎麼了?我記著你已經過了害喜的時候,前兒嬤嬤來回還說你胃口不錯,這會子可是被什麼氣味衝著了?」

    這話說得有水平。

    錦心心中暗道:不愧是太太。

    這位周姨娘收起帕子漱了漱口,因面上有一層薄薄的脂粉,倒是看不出臉色,只是聲音顯得有些虛弱,「許是桌上酒氣有些沖,嗆著了。」

    她微微垂首,纖細白皙的脖頸也微微彎著,眼尾微挑,水波流轉,顯得十分嬌麗好看。

    可惜文老爺卻是個不解風情的,疑惑道:「我記得你素日很能喝上幾杯,若論酒量,太太都不及你,怎得今日卻被酒氣衝到了?」

    「人有了身孕自然與從前不同,周妹妹這一胎前幾個月就鬧人得厲害,這會子桌上酒氣也著實是有些沖。」文夫人溫聲道:「不如妹妹先回去歇著,等會雖有一般小戲,也怕妹妹聽了覺著心煩,有身孕的人是不愛聽這種噪雜響聲的。」

    周姨娘抿了抿唇,臉色有些僵地應是,被嬤嬤攙扶著起身了。

    看著文夫人三言兩語就把人給弄走了,蕙心拍了拍面露不屑的瀾心的手,示意她不要將情緒表露得如此明顯,站起身來舉杯笑道:「女兒敬父親母親一杯。今日兄長不在,不然兄長應先敬父親母親一杯的,女兒便代兄長先敬一杯,再代自己敬一杯,連飲兩杯,女兒便到量了,還望二妹妹等會不要灌我才是。」

    又舉起下一杯,向幾位姨娘:「這些日子,姨娘們受驚了。」

    文夫人笑著隔空虛虛一點她的額頭,舉杯飲下,抬手間眼角的餘光輕描淡寫地往瀾心身上一瞥,她忙坐端正了,收斂神情,笑得明艷端莊起來。

    秦姨娘將一切盡收入眼底,舉杯的空檔與溫婉含笑的徐姨娘低聲道:「你說她那樣子,值當嗎?誰又把她當回事呢。」

    徐姨娘一面飲下玫瑰酒,一面輕嗤一聲,聲音低低地道:「不止是她,咱們又算什麼呢?」

    錦心凝視著阿娘,瞥了一眼周姨娘聽到這邊笑聲微頓的身形,總覺著心裡好像有些無奈,又好像有點酸酸澀澀的。

    文老爺除了文夫人這位正房妻子之外,還有四位妾室,其中徐姨娘與秦姨娘俱是他自幼的婢子,秦姨娘是他乳母之女,自幼服侍的,徐姨娘則是文老夫人看她穩重,指到文老爺房中照顧的,後來逐漸掌事,有了體面,卻也被老夫人看重,未曾能夠贖身出府去。

    錦心知道,徐姨娘屋裡床榻內側小櫃中鎖著的一個描漆匣子,裡頭有二十兩現銀,那是徐姨娘當年賣身入文府的身價銀子,本預備做贖身用的。

    這些年文老爺待徐姨娘不錯,甚至可以說是極好的,文夫人也是個厚道人,雖規矩嚴些,卻不會輕易與姨娘們為難。

    甚至可以說,徐姨娘的日子過得比外頭許多人家的正頭娘子都舒心多了,如今嬌女幼子在側,更是順心如意,但內心深處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遺憾嗎?

    恐怕未必。

    這一份心思是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錦心心中莫名地清楚,也因此嘆息。

    除了秦姨娘與徐姨娘之外,府中還有一位梅姨娘和一位周姨娘。

    梅姨娘的身世沒什麼好說的,周姨娘卻與這些姨娘都不同,她不是府中自產的,也不是從外面抬進來的良妾,而是一位求文老爺辦事的鹽商贈妾,瘦馬出身。

    入府之後,文夫人倒是沒拿她當什麼妖魔鬼怪百般提防的,只是給她院裡挑嬤嬤的時候送去兩個教導規矩很出挑的,然後一應待遇都比照其餘三人,沒什麼特殊對待的。

    周姨娘一開始確實折騰過,女子若以顏色自恃,在這個時代,除了牢牢把握著男人,是別無選擇的。

    她自幼接受的教育促使她做出了選擇,可惜文老爺不吃這套,甚至有的時候表現得格外……不解風情。

    周姨娘碰壁幾次後就泄了氣,發現文夫人也不似從前那些「姑姑」們說的會拿她怎樣,後宅中人也沒拿她當豺狼虎豹似的,前者叫她鬆了口氣,後者使她更泄氣了,逐漸便心思不再活躍——主要文老爺經常在外行商,每年在家裡的時間不過幾個月,另外那一半都是一群女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有矛盾點在家,要掐起來也著實不容易。

    又有文夫人鐵腕政策鎮壓,文府後院很快恢復了如常的平靜,唯一的波瀾就是周姨娘與梅姨娘不大對盤,二人都是伶牙俐齒之人,梅姨娘勝在吵不過就吟詩,為了壓周姨娘一頭,什麼酸詩都能翻出來念誦,早年又得了一女,也就是府上的三姑娘未心,腰杆子更硬,在二人的鬥爭中多有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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