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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9:43 作者: 青丘一夢
    繡巧服侍著被藥苦得目光呆滯面無表情的錦心漱口,徐姨娘走過來坐下,打開手裡的盒子,露出裡頭滿滿當當的新奇蜜餞,都是江南沒有的樣式,氣味也極為香甜,甫一打開,竟然將頗為霸道的藥氣衝散了些。

    錦心看著那些蜜餞,總覺著隱隱有些熟悉,又說不出在哪見過。

    她發呆的時候,徐姨娘已經用小銀簽子紮起一塊蜜餞遞到錦心嘴邊,笑道:「看箋子,這個應是霜頂蜜桃,你爹爹尋來的,從前倒是未曾見過,聞著味兒不錯,沁兒嘗嘗?」

    錦心吃著蜜餞,逐漸感覺自己那麻木的舌頭恢復知覺,吃下一整塊霜頂蜜桃之後,便感到嘴裡甜津津的,沒有那股子又苦又澀又沖人。

    等認真回味蜜餞滋味的時候,就更就著這蜜餞熟悉了,聽徐姨娘這樣說,下意識地便道:「這霜頂蜜桃是內廷司尚食局特製的蜜餞,素來只供內廷並恩賜近臣,爹爹能搞來也是用了心思的。」

    徐姨娘微怔,「沁兒你怎麼知道這個?」

    是啊,我怎麼知道這個?

    錦心認真想了想,沒想起來,自己也一頭霧水的,最終還是隨口扯了個理由說:「二姐姐說的,許是婉表姐來時說給她聽的。」

    徐姨娘輕笑:「你婉表姐在趙老夫人膝下養過幾年,趙家大爺如今任戶部尚書,天子寵臣,她知道倒是也不足為奇。」

    「是呀是呀。」錦心嘿嘿笑著,心裡鬆了口氣。

    第五回 錦心是個鬼靈精;方夫人氣得要……

    婉表姐指的是文老爺妹妹,文家姑姑的女兒,與瀾心年歲相仿。文家姑姑當年嫁的是翰林院趙老大人的次子,如今趙家二老爺在鴻臚寺任職,官銜五品,無足輕重,勝在清貴。

    趙家當下真正頂門立戶的是大老爺,時任戶部尚書,天子寵臣。

    因他原配去世時,趙家兄弟兩個尚未分家,他也尚未發跡,文姑姑代掌過兩年家務,又在趙老太太臥病的情況下一面侍候長輩、一面以女性長輩的身份照顧過他原配所遺的兩個孩子,素秉端方,行事周到,叫他對文家人很有好感。

    這些年文老爺到京時行事便利,多少也有他的照顧。

    文姑姑與趙二老爺的女兒趙婉出生後,兩邊已經分了家,趙老太太喜愛小孫女生得乖巧可愛,便抱到膝下養了兩年。

    雖是母女間的分離,但趙老太太乃是朝廷二品誥命,由她撫養趙婉,也是抬高了趙婉,故而文姑姑忍了骨肉分離之痛。

    後來趙老太太身子不濟,便將趙婉送回文姑姑身邊,文姑姑帶她回過一次金陵,小住了一個來月,趙婉與年歲相仿的瀾心、未心玩得很好。

    此時聽錦心扯是瀾心說的,徐姨娘便也沒多懷疑,她們小姐妹感情好,成日家嘰嘰咕咕的,無話不說,誰知道幾時就扯到這裡被瀾心給抖摟出來,當奇聞說給妹妹聽了。

    這一茬算是揭過了,錦心卻還存著幾分茫然。底下人上來在門外回:「林哥兒醒了,鬧著要姨娘呢。」

    徐姨娘這才想起染了風寒的小兒子,忙道:「我這就來。」一面叫人壘起幾個軟枕暗囊叫錦心靠著,道:「你同繡巧她們玩著,阿娘去瞧瞧弟弟。」

    見錦心也要下地的動作,忙按住她的肩道:「你不許去,林哥兒染的是風寒,別再傳給你,你染了風寒可是不容易好的。聽話,你不是說要吃你盧媽媽做的蒸糕嗎?我瞧她給你做去了,再叫小廚房送幾樣小菜細粥來,等會阿娘來陪你用晚膳。」

    錦心只能乖巧點頭,徐姨娘這才滿意,錦心又問:「蜜餞弟弟有嗎?」

    徐姨娘搖搖頭:「旁的吃食是你們都有的,獨這一匣子貼著箋子的蜜餞是你獨有的,你爹爹照顧你常吃藥,才給了你,你可不要與姊妹們拿出去說啊。」

    「我省得。」錦心乖巧地點頭,又道:「阿娘拿些給弟弟吧。」

    徐姨娘樂得見他們姐弟和睦,登時眉開眼笑,卻沒捨得多拿,用帕子託了兩塊,帶著貼身的嬤嬤下樓了。

    病中無聊,能做的事情實在不多。

    錦心認字是快的,徐姨娘閒來隨手拿著書指給她認,月余竟認全了,仿佛本就認識似的。不過徐姨娘不許向外張揚,屋裡人多半不懂,她也不許錦心往出說,錦心多少明白點「低調」的道理,但既然字沒認全,書自然也是看不了的。

    繡巧陪她翻了會花繩,針線最好的麥穗捧著一小簍珠絨線來打絡子給錦心看,十指上纏著絨線,嘴裡叼著一端飛速動著,不多時竟打出活靈活現一尾小金魚來。

    錦心看了一會,叫她把絡子結出來尋個荷包佩著戴,麥穗見她高興自然歡喜,然而她也沒學針線多久,絡子也只學會打這一個,還是因為錦心喜歡,旁的實在是未曾通曉,絞盡腦汁想了一會也沒什麼稀奇的,只能黯然退下。

    小桔子在旁瞧著,忽然哎喲了一聲,道:「姑娘,您後背肩頭那塊怎麼髒了?」

    錦心屋裡沒放架子床也沒放拔步床,按徐姨娘的意思,打了一張寬敞結實的矮榻做臥具,其實就是床去了上頭那個架子,留下三面欄杆,雕著游魚、蓮葉、如意,做工精細,是錦心從小睡到大的。

    此時她靠坐在床頭,小桔子她們圍著床坐了一圈,定睛一瞧,就看到錦心肩頭上暗了一塊。

    繡巧一拍額頭:「是我忘了,許是上午那會,那婢女那碗茶潑下來濺到姑娘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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