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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41:52 作者: 姒錦
    同樣的,他心裡雖然有難過,但並不覺得生活失去了什麼,他的日子還是如此的圓滿,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的圓滿。

    抱抱她,抱抱三七,抱抱三九……

    他的妻,他的女,他的兒,都是他心裡永遠的寶貝。

    每一天,她都會微笑著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qíng----

    她說:三七今兒在幼兒園又得了一朵小紅花,很紅很紅;

    她說:三九啊,小傢伙又把尿撒在奶奶的腿上了,做了壞事沒人怪他,自己還把小臉哭紅了,很紅很紅;

    她說:三七這丫頭,竟然調皮地扒了男同學的褲子,她教訓了女兒,在她小屁股上給了兩個大巴掌,很紅很紅;

    她說:三九已經學會自己翻身了,小小的孩子,已經知道反抗姐姐的bào力行徑了,今兒三九的小指甲在姐姐脖子上抓出一條血痕來,很紅很紅……

    她說:……

    她說了許多,不管什麼事兒,她都細細地說給他聽。大事,小事,新鮮事兒,但凡物品,她都會詳細地向他描繪出顏色來。

    她希望火哥的世界,也是有顏色的。而不是永遠的黑色。

    當然,她也會向他描繪自己的變化。

    懷孕時圓潤的臉兒和身材,瘦下來了,腰細了,笑容多了,越來越漂亮了。每次她要勾引他『犯錯』的時候,都是這樣用最瀲灩的語言,啜著氣兒小聲在他耳邊說著自己的身體如何如何的好看,然後引領他一一感受,觸摸,最後融合……

    每一天,每一天,日子就這樣一天又一天有顏色地過去了。

    三九能夠獨坐了,三九會含糊地叫爸爸了,也會叫媽媽了。每每聽到他稚嫩的咿呀學語,火哥俊朗豐華的臉上,總是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的兒子,他的女兒,將來都會是他的驕傲。而他的老婆,就是他擁有的全世界;

    看不見他們,他的眼睛裡,卻全部都是他們。

    每每看到他發自由心的笑容,連翹就想,就這麼過一生,其實,真的也沒有什麼不好。

    就在這種外人看著悲鳴,實則和睦又溫馨的家庭生活里,不知不覺地,他們又一起走過了三月的chūn暖,四月的吐芽,五月的花開,六月的兒童節,七月的建黨節……

    瞧!日子麼,多順溜啊!

    而八月一日的建軍節,將會是他們最為盛大的婚禮。

    這時候的天氣,越來越熱了!

    趁著天氣好,他們終於還是決定趕在婚禮之前去一趟沂蒙山,踐行那個約定。

    有很長一段日子,他倆都經常討論,想像在沂蒙山上唱歌的狙擊手牽著自己的老婆,究竟是一副什麼樣子的làng漫qíng懷。

    對,他們得試試。

    ……

    七月十八日。

    時隔七年,他倆竟然再次來到了沂蒙,站在這邊兒土地上,一時間,竟產生了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沂蒙山,一個特別響亮的名字。

    沂蒙的山水,鍾靈毓秀,沂蒙的人兒,樸素善良。

    來這兒之前,他們把孩子都jiāo待好了,老太太心疼他倆,也十分贊同他們出來玩玩。這次來,他們沒有叫衛燎和舒慡同行,只帶了大武和小武兩兄弟,一路顛簸著,當四個人到達石頭家所在的縣城時,已經是傍晚了。

    沒有人會忘記那個為了救人,而犧牲在沼澤里的戰士。在縣城裡,他們買了金huáng色的雛jú,在微風的輕拂里,沒多一會兒,並站在了石頭的墓碑前。

    「敬禮----」

    隨著火哥一個標準的起手勢,莊重嚴肅的軍禮,挺直剛硬的胸膛,體現了對烈士最崇高的敬意。

    除了敬禮,四個人沒有說話。

    或者說,要說的話,都在心裡埋著。

    那些關於青chūn和熱血的記憶,關於男人,關於女人,關於軍人,關於愛qíng,這一路行來,一段一段的往事和歲月,都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心裡。有些經歷,永遠都無法忘懷,如同子彈擦過後的心臟,生命的含義誰又說得清?

    石頭,那張黝黑的,樸實的,憨厚的臉。

    永遠烙在那石碑之上。

    戰友,兄弟,青chūn。

    俱是往昔。

    告別了石頭,在往石頭家的路上,一路上磕磕絆絆著,還是那些陡峭的山路,還是兩個相依相偎的男女,他倆像在走一段過去的歲月,或者說,是祭奠。到達梵花村的時候,又是夜晚。

    七年過去了,都市文明在快速發展,而梵花村的夜色竟然還是老樣子。

    月光淡淡,疏影橫斜,夜鳥驚魂。

    車停在山腳下,連翹還記得上次來的時候,為他們領路到石頭家的半大小子。只是不知道,七年的時光洗禮後,他是長大成人升學找了好工作,還是已經背上行裝,告別了父母在城裡磨礪著自己的人生?

    不得而知。

    曲折山路,連翹牽著火哥的手,再加上她方向的指揮,幾乎不需要大武和小武搭手,他自己就走到了石頭家的院子門口。

    手電光下的黑暗裡,兩隻緊握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石頭家的小院,很明顯被重新修繕過了,院子裡,還蓋上了一幢漂亮的兩層小樓,家俱家電一應齊備。看得出來,衛燎和舒慡這對gān兒女,做得還是蠻稱職的。

    對於他倆摸黑前來,除了有點兒意外,石頭家人表現出了極大的熱qíng。

    石頭奶奶年紀更大了,但嗓子還依舊好使,吆喝聲兒詐詐呼呼的。

    「俺就說嘛,晌午的時候就瞅到窗欞兒上吊了個蜘蛛,沒曾想啊,貴客就來嘞……」

    連翹拉住石頭奶的手,笑著說:「奶奶,來得有點兒急,不會打擾到你們吧?是這樣的,我們想在這兒住兩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大閨女,你這說的是啥話呢?你們來俺們家,是俺求也求不來的福份呢。先坐啊,花啊,還不快給準備吃的!」

    又擺手又搖頭,連翹趕緊阻止:「別別,千萬別為了我們忙活,我們在縣城裡吃過的。」

    「這樣啊?……中。俺說石頭他娘,趕緊倒水輔chuáng去啊。現在俺家屋子寬了,能住……」石頭奶奶一邊嘟嚕嘟嚕地念叨著,一邊兒指揮石頭媽。

    聞言,邢爺蹙了蹙眉,沉聲喚道:「小武----」

    「是。」

    小武跟隨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讓他去準備,不要勞煩到人家。

    互相謙讓著,又坐了好半晌兒,石頭奶和石頭媽,才看出來邢爺的眼睛不對勁兒了。石頭奶又是心痛又是難過地問:「作孽哦,首長同志,咋的這是?」

    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邢爺沖他擺手,氣勢還是一點兒沒變。

    睨了他一眼,連翹笑著接過話:「奶奶,不瞞您說,我倆這次來沂蒙,就是喜歡聽奶奶給講的故事呢,那個風chuī麥田的《沂蒙山小調》的故事……」

    抬起手來,石頭奶用袖子擦拭著眼睛,聲音發哽:「中,中,俺講,想聽啥俺們就講啥……」

    那天晚上,沂蒙山的月色很美,石頭奶奶的故事也很悽美。

    ……

    ……

    翌日。

    七月十九日,天氣,晴。

    一大早吃過石頭媽做的早點,連翹牽著火哥的手往她家背後最高的山坡去了。

    二人世界麼,自然沒有讓大武和小武跟著,他們興致勃勃地幫石頭媽做農活去了。

    這個季節,無疑是沂蒙最好的時節,居高臨下,可以看見滿山遍野鬱鬱蔥蔥的綠,一覽無餘。可惜的是,七月的季節,田地里沒有小麥,呈梯狀在田野里,田邊地角里,隨風搖動著妖嬈身姿的全是金燦燦的油菜花。

    風chuī麥làng,改成風chuī油菜,算不算同樣的làng漫?

    閉著眼睛,連翹認真的嗅了嗅,空氣里,似乎還能聞出滿鼻子油菜的甜香兒。

    「火哥,你聞到了麼,油菜花的香味兒。」

    「嗯,挺香的……還有青糙的味道。」

    「對對,你狗鼻子長得好----」

    青糙味兒,很好聞。金huáng色的,淺綠的,深綠的,各種其它各種顏色的野花夾雜著油菜花,漫山遍野抒寫著生命的顏色,整一幕夏季的畫卷,這是獨屬於山村田野的氣息,也是獨屬於沂蒙的堅qiáng氣息。

    微風拂過面頰,鄉村清晨的泥土清香,蜜蜂在油菜花上忙碌的景象,不無令人心醉。

    美,美!還是美!

    她感嘆著它們的美,細細地為火哥描述著,可是卻又找不到太過準備的詡兒來形容這份美。

    「一片,一片全是油菜花,金huáng色的油菜花……好燦爛,像陽光,很美……」

    「你啊……」抓住他的手,男人似乎在跟著她的描述想像。

    「來,火哥,先坐在這兒!」

    她笑著將火哥扶到油菜地旁邊一塊兒比較平整的石板上坐好,這石板往外伸升了一小段兒,特別適合登高望遠的那種。眺望著遠方,心境特別開闊,連翹為他描繪著這份美景。

    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這會兒最高的山頂。

    遠處,大大小小的山峰層巒疊嶂,綠樹成萌,興起時大吼一聲,山間就會給你同樣的回應。遠近青蔥的山林里,間或有幾縷村民家的煙囪升起的裊裊炊煙。

    靜謐,幽然。

    她繪聲繪色地說,火哥面帶微笑地聽。

    好半晌,等她停了下來,男人才笑著說:「別扯遠了,該你唱歌了……」

    「呃,好吧……相公,請洗耳恭聽,妾身來也!」

    雖然宮、商、角、徵、羽五音她都全不熟,但為了那首心心念念的《沂蒙山小調》,她決定革了命去唱。

    沒有民歌的韻味兒,沒有流行樂的美感,但好歹,人家連翹姑娘還是記得詞兒的。

    「人人那個都說哎,沂蒙山好……沂蒙那個山上,好風光啊……青山那個綠水哎,多好那個看

    ……風chuī那個谷穗哎……遍地香……」

    在小調優美的旋律里,山風,花香,陽光的疏影,大山裡的幽靜,徐徐而來。

    沒有城市的喧囂,只有最純粹的鄉土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心,她的心,他們倆的人與自然貼得很近。

    好吧,連翹唱功沒有,好在嗓子不錯,清靈婉轉,在這山頂上既興唱著,算不得好聽,但也不難聽,貴在其qíng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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