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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1:54:07 作者: 酒爾呀
直至現在,她才終於知道,原來,聞女士一直都知道,她知道的,自己的病從來都沒有好轉。
她自認為聞女士不知道,所以在角落裡一次次的抑鬱崩潰,而事後因為放不下聞女士只好一次次的放棄,周而復始,反覆地折磨自己內里的心神,可等從黑暗中褪去,來到溫暖如光的聞女士面前,她再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第29章 聞二十九下
這麼長時間以來, 連聞喜自己都快要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個什麼副樣子。
在那一瞬間,她甚至於開始懷疑為什麼聞女士會知道, 是不是沈從越告訴她的。
意識到這一點,聞喜的心都開始顫了, 冷意一陣一陣地往上涌,連帶著她的牙關都不停地打顫。
聞女士沒有給她誤會的機會:「是我那天自己看到的。」
相比於聞喜的緊張僵硬,聞女士對比之下自然放鬆了很多, 但她的面上是苦的,寫滿了苦意。
「那天, 大概是一個半月以前吧, 我很早就過來了,見你自己一個人坐在床上, 本想著走過去悄悄給你個驚喜的。」
聞女士語氣溫溫和和的,但不難聽出裡面的悲意。
「當時你就坐在床邊,背對著我, 拿著水果刀在那裡比劃, 那麼鋒利的刀尖, 你什麼表情都沒有地將刀面貼在手腕處,我差點就上去搶了,聞喜。」
她苦笑了一聲:「可我怕,被我這麼一驚你情緒上來, 反倒得不所償。」
「阿喜, 媽媽太害怕了, 害怕到只能像個膽小鬼一樣, 站在你的身後,無數次在心底里祈禱你不要劃下去。」
當時的聞女士, 臉蒼白的可比白牆,渾身如紙般,看著眼前這一幕不可置信地發著抖,抬起手死死捂著嘴,不敢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來,淚珠擠滿狹窄的眼眶,充滿乞求地盯著坐在床邊的聞喜,內心充滿了晦暗的絕望,一遍遍無聲地顫抖著嘴唇說「不要。」
最後當她看到聞喜終於放下那把水果刀的時候,她頓時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般,差點虛脫地倒在地上,儘管腳步有多沉重,但她還是強忍控制著自己不要發出一點聲音來,慢慢撐著牆朝病房門口走去。
等好不容易出了病房,她才像如獲新生一般,按著胸口大口用力呼吸著,淚水浸濕了臉頰不斷流出來,哽咽著用力失聲痛哭了起來。
而病房裡的聞喜,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經歷了一番生與死的邊線掙扎,她像失了靈魂的布偶娃娃,放下手中的水果刀之後,便怔怔地望著窗戶那個方位。
連窗戶的位置都是護士告訴她在哪裡的。
那個時候,聞女士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女兒原來自始至終為了讓她放心,無數次不可抑制地想把自己推向無邊的深淵,可最後痛苦掙扎後還是將自己再次掩於風平浪靜的面孔之下,然後再面對每一次從外面風塵僕僕回來的自己,綻放出舒心柔軟的甜美笑容。
可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去真正阻止這樣的聞喜,她不敢設想,如果她貿然上去將這一層偽裝徹底的撕開,她的聞喜又該怎麼生活下去。
如果這是能讓自己的女兒唯一活下去的辦法,那聞安然願意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一如既往地繼續照顧著她。
只不過,自那之後她總會時不時地半夜從噩夢中驚醒,然後一臉驚慌地去看向躺在病床上睡熟了的聞喜,摸摸她溫熱的額頭和手臂,那股子不切實感才會一點點被驅逐出去。
等好不容易將彌天的情緒壓下去之後,聞安然連著吸了好幾次鼻子,喝了幾口水後輕咳了幾聲,好讓自己因哭的嘶啞的嗓子恢復些正常些,然後慢慢走進病房裡。
剛才的一切好像從未發生過。
聞喜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巴掌大的小臉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對她打著招呼:「媽你來了……」
看著她乖巧溫和的笑容,聞安然鼻頭一酸差點又落下淚來,她努力扼了扼嗓子,將自己的聲音變柔和平緩下來。
「對,是媽媽。聞喜,媽媽來了。「
這個插曲好似沒有將她倆的生活節奏改變,只不過,自那之後聞安然總會時不時地半夜從噩夢中驚醒,然後一臉驚慌地去看向躺在病床上睡熟了的聞喜,摸摸她溫熱的額頭和手臂,那股子不切實感才會一點點被驅逐出去。
在平常,她也開始著重聞喜的一些生活行為,才發現她那段時間經常讓看護阿姨推她去天台。
她問阿姨聞喜在天台上做什麼。
看護阿姨很快給出了答案:「聞喜去了天台之後,就坐在那裡,有時候一連坐好幾個鐘頭一句話也不說。」
一開始看護阿姨也擔心過聞喜是不是會有一些不好的想法,所以在天台的時候,就一直神經緊繃地注意著她,生怕她有什麼動作,可一連好幾次,她都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望著風。久而久之,她便以為聞喜只是單純地想去天台望風,沒有了先前那麼警惕。
她用那副乖巧安靜的模樣幾乎快要騙過了所有擔心她的人,可唯獨騙不了自己,一次次在絕望的深淵邊緣徘徊。
可她差一點,就要掉進去了。
聽完聞女士的解釋,聞喜嗓子干啞的厲害,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知道不是沈從越透露出來的,一直緊屏住的呼吸終於鬆懈了下來,心跳加速起來,因為太過緊張連帶著額頭都滲出了層層的密汗,可心上卻是前所未有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