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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26:18 作者: 梵瑟
    可剛剛下車到現在為止,蘇翊綺的行為都令杜允慈感到困惑。直覺仍舊告訴她,蘇翊綺沒有騙她。就是她心裡越來越不安。蘇翊綺又突然肚子疼,她的不安加劇,喊蔣江樵的那一聲,既是不想蔣江樵再為她受傷,也是她真心實意擔心蘇翊綺。雖然在這種情況下似乎顯得她對蘇翊綺的相信特別地盲目和愚蠢。

    同一時刻,這邊蘇翊綺制止了查良要將她抱起的動作,扯著嘴角忽然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阿良,先聽我說一句話,我剛剛給忘了,很重要的……」

    查良非常生氣:「什麼屁話有你和兒子重要?」

    蘇翊綺抬起的一隻手摟住查良的脖子,嘴巴緊緊挨著他的一側耳朵。

    查良的身體倏爾一震。

    杜允慈起初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的視角只能看見查良好像想掙開蘇翊綺,但蘇翊綺抱得他特別緊,緊得蘇翊綺臉上的青筋都浮出來了。

    她下意識就想朝蘇翊綺衝過去,但她被蔣江樵攬了回來,整個人被他護在懷裡,耳朵也被他捂住。

    接連的槍聲還是隱隱入了杜允慈的耳朵,而且明顯就響在她的身周。她慌了神,槍聲一止便推開蔣江樵。

    確認死的都是原本查良的那些個殘兵,杜允慈的神經稍稍放鬆。

    然而耳朵里很快傳入一句「四姐!」

    杜允慈朝蘇翊綺的位置定定凝睛,卻見依舊摟著查良的蘇翊綺的襖裙底下流出許多血。

    殷紅得生生刺痛人的眼睛。

    杜允慈沒有因為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而駭然,反倒被眼下的場景嚇得兩腿發軟。

    蔣江樵立時撐住她的身體。

    「不要過來。」蘇翊綺的聲音極其冷漠,喊話的對象是蘇錦宗。

    蘇錦宗怔怔停在距離蘇翊綺三步開外的位置。

    這是姐弟倆重新見到面以來,她與他說的第一句話。她的眼睛則到現在為止都沒正眼看過他。

    杜允慈覺得自己明白蘇翊綺為何如此:是對蘇家的負罪感使得她不敢和蘇錦宗對視吧?包括她現在對蘇錦宗的態度……

    可蘇錦宗在短暫的頓足之後還是繼續朝她邁步。

    蘇翊綺的語氣變成了哀求:「不要……」

    蘇錦宗置若罔聞,強行將蘇翊綺和查良分開。

    查良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心臟處有個精準的口子尚在汩汩地往外冒血。而原本應該插在那個口子裡的刀,此時正插在蘇翊綺的胸前。

    杜允慈方才明白,蘇翊綺此行的真正目的,分明是想讓查良死在她自己的手裡。

    「車!」蘇錦宗大聲喊。

    蘇翊綺的胸口反倒一點血也沒有,只是身下的襖裙顏色不斷地加深。她抓在查良衣服的手隨著她被蘇錦宗的抱起而鬆開,但她的兩隻眼睛依舊一瞬不眨地盯著地上的查良。

    看到被抱進車裡的一瞬蘇翊綺原本握在刀柄上的那隻手無力地垂落,杜允慈也倒在了蔣江樵的懷裡。

    —

    和查良那次攻城不同,這次蘇錦宗打回來所鬧出的動靜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霖州城內在次日蘇錦宗發布公告之後便有條不紊地恢復如常,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畢竟入駐的軍隊和當初的蘇家軍不是同一撥,整座城的氣氛到底還是又變了個樣。

    杜允慈在從兔子山回到杜家的第十天,才第一次走出家門。

    連蘇翊綺的葬禮她都沒有參加。

    一切如同一場虛幻的夢——如果真是一場夢,倒好了……

    「還是不舒服的話,就繼續在家裡休養,別勉強自己。」蔣江樵拉起她斗篷的帽子,罩住她的腦袋,「否則我不介意考慮學你噩夢裡出現的做法,把杜家的生意全部搶到我手裡。」

    杜允慈彎唇,也幫他多圈了一圈他脖子上那條她去年這個時節送給他的那條圍巾:「都能拿我的噩夢開玩笑?」

    杜廷海這時在阿遠的攙扶下追到門口:「鈺姑啊,你把這幅前朝墨寶帶上。從前蘇司令很喜歡,我原本就計劃送他,但沒等到機會蘇家就出事了。你一會兒幫我轉贈予蘇五。」

    杜允慈顰眉:「爸爸,這種事吩咐僕人跑一趟就行,怎的你還親自出來?」

    杜廷海倒略略有些委屈:「我不正好閒著?」

    杜允慈假裝沒聽懂他又想沾點家中事務的暗示,轉而叮囑阿遠多陪他下下棋、放放風箏諸如此類。

    杜廷海佯裝生氣地朝花園走:「女兒不窩心了,我還是去瞧瞧給我孫子的鞦韆做得如何。」

    杜允慈十分無奈。等孩子能玩鞦韆的年紀,他現在做的鞦韆怕是太過年久都不一定牢固。

    當然,心裡清楚杜廷海是因為活不了幾年才提前為孩子忙活,她便隨他去。事實上他如今每日的生活樂趣也基本在於為迎接孫子的到來開開心心做準備。

    在福伯的陪同下前往霖州商會開完會,杜允慈先讓車子轉去杜氏經營的玉器店,拿回她兩日前差大壯送來修補的玉佩。

    玉佩正是當初那枚和蔣家定親之用的信物,前幾日整理房中物件時又不小心把它摔出了條裂縫。

    也因此杜允慈才知曉,原來蔣江樵並不喜歡這枚玉佩。因為說到底它訂的是杜允慈和其他男人的親,而非他蔣望卿。起初還根本不讓杜允慈送來修補,打算連同他手裡的那枚一道處理掉。

    杜允慈潑了他一盆冷水:「若沒這信物,你那時可連杜家的門都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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