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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26:18 作者: 梵瑟
晚上杜允慈在書房裡看書,蔣江樵突然進了來。
這還是來上海之後頭一回蔣江樵闖入她的空間,杜允慈緊接呼喊映紅大壯和榮真的手下。
蔣江樵倒沒對她怎樣,只是盯著她新剪的頭髮。
「看什麼看?」杜允慈沒好氣,下意識摸了摸。
天氣越來越熱,她猶豫再三,又一次剪了短髮。先前也剪過幾年的短髮,便是在中西女塾念書期間。不過那會兒剪的是齊肩,她也趕時髦修了劉海,今次考慮到她還得繼續穿男裝,不適合再用女學生的髮型,所以剪到了耳朵為止,快和榮真的頭髮一般短了,只是到底沒捨得學榮真完全男孩子氣。
梳了偏分,柔軟細膩的髮絲貼著頭皮,左側的發尾別到了耳後露著她的耳朵,右側的發尾自然垂於臉頰側,微微有些捲起,恰到好處的一點嬌氣、一點嫵媚。金絲細邊眼鏡的鏡片後蔣江樵狹長的眸子一瞬不眨注視她,上前來。
杜允慈往後退,後背抵著書櫃,手裡抱著的書作勢要砸出去:「幹什麼?」
蔣江樵:「這麼短?」
杜允慈:「要你管?」
蔣江樵:「剪掉的頭髮在哪兒?」
第65章 把你睡服帖
杜允慈:「自然丟在理髮店裡。」
蔣江樵:「葆生說你帶回來了。」
杜允慈:「那又怎樣?」
蔣江樵:「給我。」
杜允慈:「我的頭髮為什麼要給你?」
蔣江樵:「你現在不給我, 等下它還是會到我手裡。」
杜允慈深覺自己身為名媛閨秀的修養是被他一點點氣沒的:「你這人怎的這麼——」
「我是癟三,你不是已經知道了?」蔣江樵接過了她的話茬。
「那你就用你的癟三手段自己去找出來。」還是那句話,她不能因為知道小偷一定會來家裡成功偷到東西,就親自奉上給小偷。
蔣江樵繼而遞來一份文書:「你看看這兩天能不能翻譯出來。」
杜允慈沒接:「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我為什麼要幫你翻譯?上海懂英文的又不止我一個, 你不是很厲害?難道還找不出一個會翻譯的人為你做事?」
蔣江樵逕自放到桌面上:「文書內容需要保密, 我信任的只有你。」
杜允慈又被他氣到:「別,我受不起你的信任。」
「你幫的不是我, 是榮真。」說完蔣江樵就出去了。
杜允慈盯著那份文書乾瞪眼。
榮真回來後, 杜允慈去向他求證。
榮真並不知道文書的內容是什麼。
杜允慈大致瀏覽過一遍, 雖然裡頭涉及不少專業名詞她暫時沒明白, 但確定是份合同。
榮真聞言明顯心中有數了, 摸著她的臉說:「美人不願意給二哥面子, 那就給我面子, 幫忙譯一譯。像美人你這樣從小念中西女塾出來的人可太少了, 現在還是聖約翰的高材生,比像我這種到國外只呆上一兩年的人其實要有墨水。你是屬於有正規學歷的人, 我二哥都比不上你。」
學歷是學了洋人那一套之後才有的,隨著鯨魚學校逐漸取代私塾,出具的畢業證書記錄一個人的求學經歷,便是榮真口中的「正規學歷」, 像蔣江樵這樣的老派之人, 一般講究的還是師從誰人。而杜允慈到現在依舊懷疑:「他投靠榮幫前真的只是書生?」
榮真好奇反問:「美人覺得他不是書生應該是什麼?」
氣質上杜允慈承認是符合的,其他方面她無話可說。
榮真笑著告訴她:「我二哥是個奇人。他從前雖然跟過幾年沈家出身的那位國學大師,但實際上他應該算自學成才,也沒靠沈家當跳板躋身學界,你上聖約翰的那封推薦信里有一位泰斗, 是我二哥早些時候住在石庫門認識的。我二哥是窮書生,對方也是百無一用的教書匠,兩人成為忘年之交。我二哥加入榮幫之後,條件好許多,沒少資助對方,兩人更是密友。後來榮幫廣撒網支援各種名不見經傳的文人墨客,起步階段基本靠我二哥以榮幫門生的身份加以引薦和籠絡。」
杜允慈總結:「無非就是他的形象比較具有欺騙性,更容易和那些人打交道。他這人也巧舌如簧,擅長騙人。」
「美人對我二哥的怨氣真的很大。」榮真和蔣江樵一樣,對杜允慈的新髮型移不開眼,「我曾經以為我很了解我二哥,很快發現他的心思比我想像中更難懂。這次他回來上海,我又不確定是他變了,還是我依舊沒看懂他。」
「譬如……?」杜允慈心裡是同意這點的。蔣江樵這個人太深不可測。
榮真:「譬如對你,我以為他屬於先把你睡得服服帖帖的那種人,可現在,他竟然在等你愛上他。」
「……」杜允慈心想,夢裡的蔣江樵對她做的便是前一種,甚至在當下的現實里,如果不是及時被從霖州救出來,她現在也應該正在承受前一種。
但腦海中又閃過蔣江樵說她是喜歡過他的。
她很惱火,和榮真道晚安。睡前摸了摸枕頭底下,沒摸到她藏起來的頭髮,她立刻坐起來好一通找,然而哪兒也沒見,氣得她丟出枕頭。
那份文書杜允慈最終花了三個晚上,一邊查閱字典一邊瀏覽專業書籍,翻譯出來了。
蔣江樵看完之後對她在譯稿文本中規範使用的商業術語流露讚賞,猜測:「你經手過杜家和洋商的交易合同?」